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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编版二年级语文下册写字表生字组词汇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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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篇

作者:但丁

第四层:惩情。维吉尔谈爱之性质。但丁在山上的第二夜。圣泽诺修道院院长。

那伟大的学者总结他的议论以后,注视我的面孔,看我对于他的解说是否满意。那时我又为一种新的欲望所苦,外表上虽然沉默,内心里则说:“只恐怕我的问题太多,要使你讨厌。”但我柔和的父亲已经看出我不敢吐露的欲愿了,他鼓励我把他说出来。于是我说:“老师!我的见识在你的光中得着明朗,你的议论我都了解。所以,我请求你,亲爱的父亲,再把爱的意义确定一下,因为你曾把所有的善行恶行都归之于爱呢。”

于是他对我说:“请你抬起敏锐的理解的眼光向着我,那么自做导师的盲人之错误,便要显示在你面前了。此心,原是为爱得很快而创造了的,见着一切使他欢乐的东西,他便像惊醒了一般,立即追求上去。你的感觉力从实物抽取一种印象,便展开在你的心里,使你的心转向着他。转向以后,假使你倾心于他,这倾心就是爱:这是心和物之间经过喜悦而发生的新联系。像火的上升运动,因为他的性质是上升的,直上升到那使他的物质最易持久的地方。同样,着了迷的心必入于欲的地步,这是一种精神的运动,非达到享乐的目的不止。世人说:‘一切爱的行为,其本身是值得称赞的事情。现在你可以明白他们是多么不认识真理的深处了,因为爱的本质也许常常是好的,可是封蜡虽好,印迹却不一定都好呀!”

我答道:“你的话和我的注意,使我充分明了爱是什么;可是我又为另一疑团所缠绕,就是:爱由于外物,而内心立即受其影响而生冲动,所以内心所走的路为直为曲是没有责任的。”

他又对我说:“凡在理由上可以解释的,我都能对你说;至于超过此点,关于信仰的问题,请你等待贝雅特丽齐吧。一切本体的形式,他和物质有别而相连,他含蓄着一种特别的能力,这种能力除非在动作上看出来,除非在他的效果上显出来,正如植物的生命要从他的绿叶上显出来一般。所以人类不知道他的最高智慧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对于最高物的欲望从何而生,只是像蜜蜂一般,凭他们的本能酿蜜。这种智慧和欲望其初原不值得称赞和斥责的。可是在那欲望兴起的时候,你的内心便生出一种考虑的能力,表示许可或阻止;从最高原则推出理由,作为选择爱的善恶之标准,这是值得称赞的。凡是从根本上推出理由的人,都知道这种内心的选择自由,此所以世界上还存留着道德学。总之,即使一切的爱是生于必然的需要,可是阻止他的能力也在你的内心呀!贝雅特丽齐称这种能力为自由意志,将来她要对你说及的,请你记着。”

那时月亮上升已久,几近于夜半了。月亮如着火的吊桶,星辰也因之稀少了。那时月亮在天空所行的路线,正是罗马的居民望见太阳下落于撒丁和科西嘉之间的时候所辉耀的路线。那高贵的灵魂,他在庇埃特拉较所有曼图亚其他各镇还要有名,他已经把我给他的重担子放下了;我呢,把他回答我的明白而完满的理由接收下来,我似乎要沉沉睡去一般。但睡魔忽然给人赶走了,因为从我们后面有一群人蜂拥而来的缘故。

如同古时在伊斯美努斯河和阿索浦河岸的夜间,因为祈祷巴库斯,忒拜人成群地跑拢来一般,那时一群灵魂顺着圈子,快着步伐,依着自愿和正爱努力而前。不久他们便追及我们,因为他们都在没命地跑。其最前的两个挥泪叫道:“马利亚曾急忙往山地里去!”“恺撒放下马赛,直趋西班牙,围伊莱尔达!”后面跟着的轮流地叫道:“快些!快些!勿要因为冷淡的爱而失去时间!热心为善,庶几可以再蒙天佑!”

我的引导人对他们说:“灵魂们呀!你们热烈地在此忏悔过去的疏忽,过去的怠于向善,你们已是蒙天之佑了。这一个是活人(我决不说诳),他要向上升,只等太阳光的临照,所以,请你们告诉我们以最近的上升之路。”

一个灵魂答道:“跟着我们来,你可以遇见一个裂缝。我们为速行的欲望所操纵,我们不能停下来。假使你以为我们的礼貌有亏,那么请你原谅。我是维罗纳地方圣泽诺修道院的院长,在好赭胡子的治下,因为他,米兰过着悲哀的日子。我又知道一个人,他的一只脚已经在坟墓里了,他不久就要为那个修道院伤心,悔恨自己对于那里有权力,因为他那可耻的儿子,形既丑陋,心尤恶劣,他不应当派他做那里的牧师呀!”这个灵魂是否继续说下去,或是已经闭了口,我都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去得远了,可是我所听到的,我都把他记住了。

那位无时无刻不在帮助我的说:“请你转身向着这里,听这两个诅咒懒惰的结果吧。”最后的两个灵魂说:“那海水为他们分开的民众,在他们的子孙给约旦河看见以前就死了!”“那些不愿分担安齐塞斯之子的辛苦的百姓,他们过着一种不光荣的生活!”

那些灵魂们远去,我们不再望得见他们了;我心里发生一种新思想,继此而起的又有其他种种,思想起伏,如同海波;最后,我的眼睛闭着了,于是我的思想又化为梦境。

第十九篇

作者:但丁

但丁的第二梦。入第五层:惩贪、惩奢。教皇安德利亚诺第五。在一个时候,日间的热气已被地球(有时被土星)所克服,不能再温暖月亮的冷气;那时尘土卜者,在天晓之前,看见他们的“洪福”已上升在东方,知道黑暗是不会长久了。就在那时我梦见一个妇人:说话是口吃的,眼睛是斜视的,脚是曲的,手是断的,面色是灰白的。

我看着她,于是,如同阳光晒暖被夜的寒气所冰冻了的四肢一般,我的眼光使她的舌头柔软了;不久,她又可以完全直立了,而且面上有了光彩,正如我神所赐给的一样。

当她的舌头自由了以后,她便开始唱歌,我想不听她,似乎有点难以做到。她唱道:“我是柔和的西壬,常在海中迷惑航海人,听我歌者得着大欢乐。我的歌,迷惑了尤利西斯的路程;他和我同住,使他觉得,此间乐,不想走。”

她的嘴唇还未闭合,忽然有一个圣女模样,出现在我的旁边,使她心里昏乱。圣女含怒喊道:“啊!维吉尔,维吉尔,这是谁呀?”那时维吉尔来了,注视贞节的女人,于是拉住第一个女人,撕开她的衣服,把她的肚子露出来给我看:只觉有一股臭味,冲入我的鼻孔,于是我醒了。我睁开眼睛一看,好人维吉尔对我说:“我至少已喊过你三遍了,起来吧!我们去找可以上升的裂缝吧!”

我立了起来,只见满山都是阳光了,我们背着新太阳向前行进。跟着维吉尔走,我的头里装满了思想,使我弯曲得像半座桥。那时我听见有人说:“来吧,这儿是路口!”这种语音亲切有味、和悦动人,不是人间所能听到的。

那位说话的,展开双翼,如同天鹅一般,引我们从山壁之间上升。他摇动他的双翼,扇着我们,说:“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的灵魂必得安慰。”

“你怎样了?只是把眼睛盯在地上!”我的引导人对我这样说,那时天使已飞在我们二人之上了。我答道:“一个新见的幻境使我放心不下,我还是在想着他。”他说:“你看见了古妖妇,因为她,他们在我们上面哭泣着。你已经看见人们怎样逃避她了: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努力踏着脚步,抬起你的眼睛,望着那永久的王指点给你在大轨道上旋转的引诱物吧。”

如同猎鹰一般,先看了一下自己的脚是否锁着,再听猎人的口号,便一飞冲天而去,因为当前的饲料在引诱他;那时的我也是这样,一口气便攀登上裂缝的顶头,那里就进了净界山的第五层。在这里,我看见许多灵魂都躺在地上,面孔向下,深深地哭泣着。我听见他们说:“我的灵魂贴着尘土!”这种话句和叹息的声音相混,简直分不开来。

“上帝的选民呀!正义和希望使你们的痛苦减少许多,请指示我们上升的阶梯。”“假使你们可以免除躺在这里,希望找着一条最快的上升路径,那么你们的右手应当常常向着山外。”

以上是诗人的请求和在我们之前不远的一个灵魂的回答。我听了这句回答,便明白其中所含蓄的意义。我转眼望着我的主人,他用一种喜悦的表示,允许我未宣布的欲望。

我离开我的老师,走到刚才说话的灵魂前面,对他说:“灵魂呀!你的哭泣会使你的果子成熟,否则不能再见上帝的面。请你为了我暂时停止你的功课吧!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你们的背向着天?假使你要传达什么消息到那里,我可以效劳,因为我是活着从那里来的。”

他对我说:“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背向着天以前,先请知道‘我是一个彼得的继承者。在希埃斯特里和契亚维里二地之间,流着一条美丽的河,从这条河的名字,我们一族采用为名字。一个月零几天,我便觉得那件外套的重量,一个人要想披着他而不染着污点很不容易,披过那件外套以后,其他的担子可说轻如鸿毛了。我的信教,唉!已经迟了;但我做了罗马的牧师以后,我便认识了人生是虚妄的。我看见那里的人心不能安静,也不能过一种超于尘世的生活,因此我才有追求永久生活的热情。在此时以前,我是离开上帝的灵魂,爱财若命,没有节制;现在,你看我受的这种惩戒吧。一个贪吝人所得的结果,从这里忏悔者的姿势上可以表示出来;这山上所有的惩戒,其痛苦再没有大过此地的了。在从前,我们的眼睛只是盯住地上的东西,不肯旋转眼珠向天上望,因此正义设下了这种刑罚。又因为贪欲熄灭我们为善的热忱,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一无是处,所以在此地正义要我们受拘束,手和脚都缚着,直等到公平的上帝欢喜的一天,我们只好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我那时跪了下去,正欲开口说话,可是他已听见我有这种尊敬的举动了。他说:“你为什么要屈膝?”我说:“凭我的良心,对于你的身份要表示尊敬。”他答道:“老弟!你快些站起来;你不要误会,你我和别人,都是在唯一权力之下的服役者。假使你不知道《福音书》上‘他们不再是夫妇的话,那么我可以提醒你。现在你可以去了,我不愿意你再逗留在这里,因为你妨碍我的哭泣;如你刚才所说,这是为着要使我的果子成熟。在那里,我有一个侄女,名叫阿拉嘉,品性很好,只要她不把我家的恶榜样学了去:她是我留在那里的唯一亲人。”

第二十篇

作者:但丁

续第五层。休·卡佩。地震。

在一方面,我不愿意他的谈话中断,但在另一方面,我更不愿意妨碍他的忏悔;所以,我心里固然不愉快,但为使他愉快起见,我只好叫海绵在未浸透以前退出水中。

我向前行进,我的引导人也拣着空地向前行进,沿着山壁,如靠近墙旁走路一般,因为那里忏悔的灵魂很多,都从眼睛里一点一滴地把那充满世界的罪恶滤出去。他们躺着,从山壁向外直到圈子的边际。

古母狼呀!我诅咒你,你的掠获物比一切其他的走兽都多些,然而你的饥饿是没有底的呀!天哪!人们总相信天上星移,人间物换,然而他什么时候来到,把她赶走呢?

我们慢步向前走,我静听着灵魂们的哀哀哭泣,和他们的自怨自艾。偶然听见有人喊道:“温柔的马利亚呀!”这种呼声是从我们前面的灵魂发出来的,似乎是一个正在生产的女人的呼声;又听见接着说:“你这样的穷困,看你所住的客店就知道了,你不得不在这里放下你神圣的担子。”后来我又听见说:“好法布里求斯呀!你宁可贫乏而有德,不愿意巨富而犯罪。”

这些话使我听了很欢喜,我走上去,接近那个似乎发言的灵魂,希望能够知道他。那时他又说到尼古拉对于三个少女的慷慨,使她们过着荣誉的生活。我说:“灵魂呀!你的话说得多么好!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把这些美事重提呢?你回答我不会没有报酬,假使我回去完成那飞向终端的短促的人生之路。”

他答道:“我将对你说,不是为着地上的报酬,只因为你在生前竟能得着这样大的恩惠。我是一株坏树的根,他不祥的影子落在基督教国土上面,使那里不能再收获好的果子。假使杜埃、里尔、根特和布鲁日有能力,不久就要报复他的恶行。我正在请求那审判一切的他呢。我在那里的名字是休·卡佩,从我生出了那些腓力和路易,在近来这些年代,他们统治着法兰西。直至普洛旺斯的大嫁资没有夺去我族的廉耻以前,我族是没有什么了不得,至少也未做什么坏事情。从此他们或用强力、或用欺诈,开始他们的掠夺;后来用赔偿的名义取得庞迪耶、诺曼底和加斯科尼。查理到了意大利,用赔偿的名义,叫康拉丁做了刀下鬼;后来又把圣托马斯送回西天,也是用了赔偿的名义。我又将见一个时候来到,离此已经不远了:那时另有一个查理出自法兰西,他狱,死于九九一年,但丁言其为僧误也。

和他的亲族更被人知道得多。他出国并未带着兵器,只带了一支犹大玩的枪;他使用得很巧妙,居然把佛罗伦萨的大肚子刺破了。他在那里没有赢着土地,只赢着了罪恶和羞辱。在别人看来是很重大,但他觉得自己的错误还很轻微呢。还有一个查理,他以前出自船上的俘虏,我将看见他卖他的女儿,斤斤较量,像海盗们卖他们的奴隶。贪欲呀!你还可以做得更甚些吗?因为你已经引诱我的后裔到不再顾虑亲生血肉的地步了!然而竟还有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罪恶呢。我将看见百合花进了阿南尼,把在职的基督做了囚徒。我又看见他受人戏弄,我又看见他喝着酸醋和胆汁,他辗转在活强盗的手里被杀害了。我看见新彼拉多的残忍行为尚不止此:他不依正义的法令,竟把贪欲的手伸到教堂里来了。我的上帝呀!哪一天我可以看到报复,使我欢喜呢?这种报复虽还瞒过我的眼睛,然而你在暗中已有计划,这才使我的愤怒缓和些了。我刚才说着那圣灵的唯一新妇,引起你的疑问,要求我的解释,须知在昼间我们的祈祷里常常说着呢;不过,在夜间我们便说着相反的例子了。在夜间,我们叙说匹格玛利翁,他因为无底的金钱欲,做了叛徒、盗贼和谋杀尊亲的人;弥达斯贪心的要求,成为人间永远的笑柄;我们每个人都记得亚干盗取战利品,似乎约书亚余怒未尽,还在这里惩戒他呢。我们诅咒撒非喇和她的丈夫;我们对于赫利奥多洛斯的被马踏表示欢呼;波吕墨斯托尔杀死波吕多鲁斯,使全山都蒙着羞辱。最后,我们在这里叫道:‘克拉苏!告诉我们,因为你是知道的,*金的滋味如何?’有的讲得高些,有的讲得低些,要看各人的情感是热烈,还是冷淡。所以,日里叙说善人的言行,不只我一个,只因为你靠近我,旁人没有比我讲得更高。”

我们离开这个灵魂,我们尽力向前行进,那时我忽觉山地震动,像一件向下坠的东西;因此我打了一个寒战,吓得像将死的人一般。拉托娜在富,遂将希凯斯暗杀。

他上面生产“天的两只眼睛”以前,那德洛斯岛的震动也不这样厉害。不久,四周起了一种呼声,我的老师对我说:“你不要怕,我伴着你呢!”大家都叫着,我能辨别清楚的是:“光荣归于在天的上帝!”我们立着不动,踌躇未决,像那些牧羊人初次听见这赞美歌一般,直到地震停止,歌声完结。

我们再赶着神圣的路,看见灵魂们躺在地上,都已照旧哭泣着。假使我的记忆不错,我那时因为有一件事不知道他的缘故,希望知道的欲念很为热烈。但我也不敢问那快着步伐的引导人,我自己一人也想不透,我就是这样胆小而沉思着向前走去。

第二十一篇

作者:但丁

地震的原因。诗人斯塔提乌斯的遇见。

自然的渴永无解除的时候,除非喝了可怜的撒马利亚妇人所恳求的水。那时我的心里如火烧一般,跟着我的引导人,急速地走在那躺满着忏悔者的路上,对于这种正义的惩戒表示伤感。忽然,如路加所写的耶稣,从坟墓里爬起来,出现在两个行路人的后面一般,有一个灵魂出现,眼看地上,跟在我们后面走着。起初我们并未觉得,直到后来他说:“我的兄弟们,上帝给你们平安!”我们闻声,立即回转头去看,维吉尔回报他一个适当的敬礼,而且答道:“天国召你去赴幸福者的平安集会呢!那里我是在永远放逐之列了。”“怎样的?”那个灵魂说着,伴着我们前进。“假使你不是上帝所召集的灵魂,谁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呢?”我的老师说:“假使你注视这一位头上天使所刻的记号,你将看出他是有特权往幸福者那里去的。但那日夜纺着的克罗托,还没有把供给她的每人的棉纱纺完;他的灵魂,原也是你我的姊妹行,只是他不能独自上升,因为他还没有像我们这样便利,所以我被差遣从地狱的巨口那边引导他,直到这里,以后还要伴着他,直上升到我的智力所能及的范围。请你告诉我,假使你知道,为什么刚才山地震动,而且全山的灵魂,直到山脚下,为什么同声欢呼呢?”

维吉尔发了这个问题,真是对着我的心窍;我希望他的答复出来,我的渴火一定可以熄灭了!

那灵魂开始道:“此山为神的律令所管理,没有一件是随意的,也没有一件是偶然的。这里是超出一切地上变化的;除却天对于山有所接受的一种原因以外,没有其他可以变化的原因,因为没有雨、没有雹、没有雪、没有露,也没有霜,可以高过那短小的三阶石的。云不问厚薄,是不出现的;也没有闪电,也没有陶玛斯的女儿,她在地上是常常变换位置的。山下干空气的上升,也不能超过刚才说的三阶石,那里彼得的代理人放着脚呢。山下即使有多少的摇撼,但是风只在地上藏着,从未有什么影响到这里。此山的震动,只有在一个灵魂自觉洗涤干净,可以上升或开始向上行走的时候,那时其他灵魂的欢呼也就随之而起了。洗涤干净与否,只有灵魂自己的意志可以证明,他的意志担保灵魂的上升,也以得着这种恩惠而满足。固然起初灵魂是急乎要上升,但这种欲望是被神的正义所约束,所以他反而自甘忏悔了。我自己呢,我躺在这里受苦已经有五百多年了,直到现在我才自觉有迁入更好住所的欲望。因此你感觉到地震,同时听见全山的灵魂发出对于上帝的颂扬,庶几他们也可以早升天国!”

那灵魂这样说着。一个人愈加口渴,则所喝的愈加像甘露一般,所以我那时的快乐真非言语所能表明。

那时我聪明的引导人说:“现在我见到你们怎样被这里的网缠着,又怎样撕破了它出来,因此有地震,因此有欢呼。但是,是否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了什么躺在此地这许多年代?”

那灵魂答道:“在那英明的狄托,获得上帝的援助,替犹大所出卖的血报仇的时候,我以最持久、最光荣的称号在地上活着,虽然声名大,但是还没有信仰。我的话句是美丽的音乐,图卢兹是我的出生地,罗马吸引我到他的怀里,在那里我戴着月桂冠。那些百姓还叫我斯塔提乌斯;我歌吟忒拜的事情,又歌吟伟大的阿基琉斯;可是我负不起第二个重担子而半途倒下了。我的诗兴是发生于神的火星,他点着我的内心,还有成千的人也被他激动;我所说的是指《埃涅阿斯纪》;她是我的母亲,在诗国里她是我的乳娘:没有她,我做不出有一毫重量的东西。假使维吉尔那时还生存着,我宁可放逐在外,迟享幸福一年,和他同住呢。”

维吉尔听了此语,即向我使一个眼色,暗示:“莫开口!”但是我们的笑声和泪珠都是听着感情的命令,每每不是我们的意志所能操纵的,只要我们是诚实而不做作的人。那时我的口角不觉流露一丝的微笑,也不过像有情人的秋波一转。然而那个灵魂已经停止发言,一双眼睛盯住我的眼睛,这是反射心境最真切的地方。于是他说:“我祝你完成你辛苦的事业!但是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脸上闪着微笑呢?”

那时我忽然陷入两面夹攻的地位:一面叫我保守静默,一面又请求我的说明;于是我无计可施,只有微叹一声,而我的老师也明白我的为难了,对我说:“说吧!不要怕,他所问的,你爽快地回答他就是了。”

于是,我说道:“古灵魂呀!我的微笑使你觉得奇怪,可是还有更可惊异的事情在后面呢!他,引导我的视线向上的人,也就是你从他抽取歌吟人和神之力量的维吉尔呀!假使你以为我的微笑有别种理由,那么你把我的话丢开,而相信你自己的话吧!”

那时斯塔提乌斯已经爬在地上去拥抱我老师的脚了。我的老师说:“兄弟!不必如此做,因为你不过是影子,而在你前面的也不过是影子。”于是他立了起来说:“现在你可以明白我爱慕你的热烈,竟忘记了我们的状态是虚空的影子,我竟把影子当作固体的东西呢!”

第二十二篇

作者:但丁

斯塔提乌斯之罪恶和其信仰耶教。升入第六层:惩贪食。

那位天使抹去我额上的斑点,指点我们上第六层的路,对我们说:“渴慕正义的人有福了”,却没有说别的。于是我们离开了那位天使。我觉得比经过以前的阶梯更轻便,跟着两位灵魂快步上升,毫无劳苦。

那时维吉尔开始说:“一种真心的爱慕发出的时候,常常激起别人的爱慕。自从尤维纳利斯降到地狱的候判所的时候,他说到对于你的感情,于是我对于你也就生了感情,对于未见过的人我从未有过这样热烈的感情,所以今次我们的相遇,使我觉得这些上升的阶梯也缩短距离了。请你告诉我,像朋友一般原谅我的戆直;也请你坦白地回答我,像朋友一般:像你这样勤学而充满知识的人物,贪吝怎么会占据你的胸怀呢?”

这些话引起斯塔提乌斯轻轻的笑声,于是他答道:“你的每句话,都是爱我的标记。天下事每每因为其真实内容不被人知,因而使人见疑,发生种种错误的猜想。从你的问题看来,可见你因为我所在的圈子,意谓我在地上过着贪吝的生活。实则我已离开贪吝很远,因为这种极端,使我受惩戒,达几千次的满月。直到我读了你的诗句,才矫正了我的偏斜。你对于人类的天性表示愤慨:‘对于*金的神圣的饥饿呀!你为什么不节制人类的嗜欲呢?同时我感觉到那滚着重物对撞的痛苦。于是我知道我对于费用手面太阔绰了,我的需要忏悔正和犯了别的罪恶一样。有许多灵魂,复活起来都要精光着脑袋,因为他们在生前不识不知犯了此罪,直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忏悔呀!请你知道:互相向对的罪恶,在这里一并弄干他的绿色呢。所以,我虽和贪吝者在一处哭泣,但我所犯的正是和他们相对的罪恶。”

那时唱《牧歌》的说:“当你歌吟伊俄卡斯忒双重悲哀的恶斗的时候,你恳求克利俄伴着你,那时你似乎还没有信仰;没有信仰,为善仍有不足。假使你有信仰,那么是什么阳光,或者什么烛光,替你推开那黑暗,因此你扯起你的帆,去追随那个打鱼的呢?”

他答道:“你是第一个引导我向着帕尔纳斯山,饮了那里的泉水;也是你第一个照明我到上帝的路。你好比一个夜行人,掮着火把在背后,自己没有受益,但照明了跟随他走的人。你的诗里写道:‘世纪重光,正义再生,人返古代,天降新民。因为你,我成为诗人;因为你,我成为耶教徒。但为使你更明了我的描写起见,我的手不得不再加以渲染。那时全世界已透入新的信仰,这是从永久王国的使者所散布出来的种子;我记得你的话非常和那些新的预言者相符合,他们是我所常常访问的。我那时逐渐觉得他们是很神圣的,然而他们竟受到图密善的虐待,我常为他们洒同情之泪呢。我逗留在那里的时候,常常帮助他们:我见到他们正义的生活,就叫我轻蔑其他一切的宗派。我在诗中写到希腊人进兵到了忒拜的河流以前,我已经受了洗礼;但是我因为害怕,只是秘密地做一个耶教徒,在许多年之间,我仍旧装作一个异教徒。这种畏缩的行为使我在第四圈里跑了四百多年。所以,你为我掀起帐幕,在他里面正藏着我刚才所说的大善呢。我们上升途中还有多余的时间,请你告诉我:我们的老泰伦提乌斯、凯齐留斯、普劳图斯、瓦留斯在哪儿呢,假使你知道;他们是否有罪,在哪一层?”

我的引导人答道:“你所说的他们,还有佩尔西乌斯,还有其他许多位和我,同着那位希腊人,他吃文艺女神的奶比别人多,都是在黑暗牢狱的第一层。我们不时谈起那座山,那儿是我们的乳母所居之地。欧里庇得斯同着我们,还有安提丰、西摩尼得斯、阿伽同和其他希腊人,他们都曾经戴过月桂冠。那里还可以看见你所歌吟的人物:安提戈涅、得伊皮勒、阿耳癸亚和伊斯墨涅,她还悲哀得像在地上一般。那里还可以看见指示兰癸亚泉水的她;还有泰瑞西阿斯的女儿,忒提斯和戴伊达密娅及其姊妹。”

现在两位诗人都静默了,四周一看,已经出了山缝,到了阶梯的尽头;那时四个日神的女仆已经丢在后面,第五个走在辕前,引着热烈的车子奔向高空。我的引导人对我说:“我想我们应当把右肩转向山的外边,照着我们以前的方向行进。”于是习惯引导我们的脚步,而且我们也觉得没有疑惑,因为此外还有那位高贵的灵魂伴着我们上升。他们二人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静听他们的讨论,使我了解诗歌的艺术。

但不久他们美妙的讨论因为一株树而中断了。那树生在路中,结满着果子,清香扑鼻。松柏之类的树越向上则丫枝越稀少,那树正相反,越向下越稀少;所以,我想没有人可以爬上那树的。在山壁的一边,有亮晶晶的飞瀑从高高的岩石里落下来,散在那树叶之间。

两位诗人走近那树;树叶间有声音喊道:“这些食品你们尝都不能尝!”于是又说:“马利亚只想使那婚筵可以完全而不失礼,并非为着你们口腹之欲。古罗马妇女的饮料只有白水;但以理轻视膳食而得智慧。在最初的*金时代,人民饥则食橡子如美肴,渴则饮清流如甘露。蜂蜜和蝗虫是施洗约翰在旷野的食料,所以他是很光荣的人;他的伟大一如在《福音书》中所宣不给你们看的。”

第二十三篇

作者:但丁

贪食者的忏悔。但丁遇见浮雷塞·窦那蒂。

当我定睛看着绿叶,像一个终身追逐小鸟的人,那时胜于我亲父的对我说:“我儿!现在你来吧;对于允许我们的时间,应当善用他。”我即转过脸来,脚步也不迟慢,追着两位哲人;他们讨论着,使我在路上毫无所失。不久,忽有含泪的歌声:“主啊!求你使我嘴唇张开;我的口便传扬赞美你的话。”这种歌声使听了的人悲喜交集。

我叫道:“亲爱的父亲呀!这种歌声从何而来?”他答道:“也许是灵魂们来还他们的债了。”

如同沉思的旅客,他们在途中遇见不相识的人,便要转目注视,但并不停止脚步,在我们后面的一群灵魂也是如此。他们是寂静的、恭敬的,快着步伐赶上来,而且用惊奇的眼光望着我们而走过去。他们的眼睛暗黑而凹了进去,面色灰白,身上无肉,只是皮包着骨头。我不相信从前厄律西克同因为饥饿会形容枯槁到这种地步。我心里这样说:“看吧!这就是耶路撒冷在灭亡的时候,马利亚吃她自己儿子的肉的时候了!”他们的眼窝像没有宝石的指环;若把人的面相读作“哦莫”,那么这里的灵魂很明显地表示出一个“爱姆”来。一个人,要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怎么会相信那果子和清泉的气味能够引起欲望,因而造成这般的状态呢?

我正在怀疑他们究竟因为什么而饥饿到如此,不懂他们因为什么消瘦到如此,而且他们的皮肤也干瘪到如此,那时忽有一个灵魂从眼窝的深处转着眼珠注视我,于是他高声叫道:“这个对于我是什么恩惠呀!”从他的面相看来,我从未认识他;但是从他的声音听来,我便知道他是谁。这一线微光,使我回忆起他的本来面目,我知道他就是浮雷塞。

他请求我道:“不要注意我疥癣一般的皮肤,也不要关心我肌肉的有无,但请你告诉我,你怎样会到这里?这二位伴着你的灵魂是谁?快些对我说!”我答道:“你死的时候我曾经哭过你,但现在你的面貌给我的悲哀也不小于那一次呀!所以,为上帝的缘故,请你先告诉我,谁使你枯槁到这样呢?我正在惊异不止的时候,勿要问我,因为我的思想在别一方面,决不会回答你恰到好处。”

于是他对我说:“因为神的命令,留在我们后面的那树和水,都有使我们消瘦的能力。这些灵魂,在生之日,口腹之欲都是太过,因此现在在这里挨饿挨渴,含泪而歌,洗涤他们的罪恶。这里果子的气味和洒在青叶上的甘露,激起我们饮食之欲,在我们心里如火烧一般。我们跑在圈子上,不止一次重受我们的痛苦;我说痛苦,其实要说安慰;因为我们敢向树走,是被一种欲望所驱——这种欲望正和基督流血救人,在十字架上喊着‘以利’一样。”

我对他说:“浮雷塞,从你离开我们的世界,转到更好的生活,到现在也不过五年吧。假使说你在与上帝和解以前,已经没有犯罪的能力,为什么你能够到这里呢?我想你应当还在下面,以时间赔偿时间呢。”

于是他又对我说:“那早早使我尝着甜美的痛苦的人,是我亲爱的奈拉:用她泉水一般的眼泪,用她虔诚的祈祷,和她不断的叹息,她使我免除在山脚的等待和其他各圈的逗留。我柔和的寡妇,她既是我心中所亲爱的,也是上帝所宝贵而嘉奖的,因为她能独行其善。我想撒丁的巴巴嘉的妇女比我所离开的巴巴嘉的妇女还要有贞节。亲爱的兄弟呀!你还要我说什么呢?照我的眼光看来,有一个时候将到,已经不远了;到那时候,佛罗伦萨厚颜的妇女,将被讲经台禁止露胸凸乳而出门了。一种需要规律的强制而穿衣服的妇女,是怎样一种野蛮妇女或是撒拉森妇女呢?但是,假使无耻的造物知道天正在预备干涉她们,或许她们要号啕大哭吧。假使我的预言不错,那么在现在听着催眠曲的婴儿下巴长出细毛以前,她们就要悲伤了。兄弟!你不要再瞒住你的事情了;不仅是我一个,这里的所有灵魂都看着你的影子呢。”

于是我对他说:“假使你回忆起你对于我和我对于你的关系,那么这种回忆仍叫人不胜惆怅。行在我前面的这一位,他把我从那种生活里引出来,这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那时他的姊妹正是圆着脸儿(说到‘他时我指着太阳)。他引导我经过那真死人的黑暗之国,我用结实的肉身跟着他。由于他的鼓舞,又跟着他上升,绕着这个山路,在这里你们把在世的弯曲拉直了。他说要伴着我直到贝雅特丽齐所在之处,到那里他才和我分别(我指着他说):就是他,维吉尔,对我这样说的。至于那一位呢,就是,在不久以前,此处山地震动的时候,他偿清了债务,脱离而去的灵魂。”

第二十四篇

作者:但丁

续浮雷塞的谈话。卢卡人波拿君塔。出第六层。

谈话不妨碍行路,行路也不妨碍谈话;我们一面说一面走,很像顺风里行船。那些似乎死过两次的灵魂,从他们深凹的眼窝里用惊奇的目光注视我,因为他们已知道我是活人。

我继续说:“我想他之所以迟迟而行,也许是因为伴着我们的缘故。但是,请你告诉我,假使你知道,毕卡尔达在哪里?还要请你告诉我,在这些注视我的灵魂之中,是否有值得注意的?”浮雷塞开始说:“我的姐妹,也不知是因为她的美,或是因为她的善,她已经升到奥林普斯神山之上,戴着胜利的花冠了。”他又说,“这里并不禁止告诉每个灵魂的名字,因为我们由于节制饮食而不成人形了。这一个是波拿君塔,卢卡的波拿君塔;在他后面的一个,脸上的孔穴最深,他曾经把圣教堂抱在手臂弯里,他是从图尔来的,他断食在维尔纳洽酒里浸过的博尔塞纳湖里的鳗鱼。”

他又喊了好几个灵魂的名字。被喊的都觉得满意,并没有不高兴的表示。我看见乌巴尔迪诺,他因为很饿,用他的牙齿空嚼;还有卜尼法齐奥,他用他像城堡的旗杆以牧民。我看见马尔凯塞,他曾经有闲暇在福尔里喝酒,虽然不渴,但他从未说醉。一个人看见许多人,在其中常有一个特别被注意的,因此我被那卢卡人所吸引,他也似乎比别人愿意认识我。他喃喃地说些什么,我只听见一个“简图卡”,这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这是他感觉正义的创伤之处,因此使他消瘦。那时我说:“灵魂呀!你似乎很想和我说话,你说吧!庶几我可以明白你的意思,你我的欲望都可以满足。”

他开始说:“一个女子生了,她还没有戴着头巾,她将使我的城叫你欢喜,虽然许多人都骂她。你带着这个预言到那里去;假使我的喃喃之声有错误,那么有事实可以使你明了。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创作新诗的一位?那新诗是以‘贵夫人们,你们对于爱情是有慧心的一行开头的。”我对他说:“我是一个人,当爱情鼓动我的时候,我依照他从我内心发出的命令写下来。”他说:“兄弟呀!我现在明白那录事、圭托内和我不能追及所谓清新之体的症结所在了;我很明白你的笔忠实地跟随他的命令,这是我们所不能的。研究到底,这个诗体与那个诗体的差别不外乎此。”波拿君塔似乎满足了,不再开口。

如同一群鸟飞往尼罗河旁过冬一般,先在天空飞了一个圈子,后来便一直线地飞去了。那里的灵魂也是这样,先向四周看了一下,因为身体轻捷和意志坚强的缘故,快着步伐向前走了。又如同赛跑落伍的,听其同伴前进,自己却在后面徐徐行动,直待喘息的停止。那时的浮雷塞就是这样,他听一群灵魂跑过去,却跟在我后面说话,他说:“什么时候我再看见你?”我答道:“我不知道我活多少时候,但我到此地,绝不会早过我的意志,因为我生活的地方是一天比一天丧失道德,似乎已经走上灭亡的路了。”

他又说:“现在你去吧!我看见那最坏的他拖在一只走兽的尾巴上,向着那洗不清罪恶的山谷里去了!走兽跑得一步快一步,最后把他的身体弄得七零八落,不成人样。那些天体不必多次转动(言时他抬头望着天),你便可以明白我说的不十分清楚的话。现在,我快要走了,这里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伴着你走已经很久了。”

如同骑马的人,脱出队伍,加鞭而去,希望获得锦标一般,那时浮雷塞放开脚步,离开我们去了;我还是伴着两位世界的大学者在路上。当他跑得很远时,我的目光追随他的形状,我的心思追随他的话句。那时我又望见一株青枝绿叶的树,满挂着果子。这株树离得并不很远,可是因为绕山的路是曲的,所以直到现在才望见。

我看见树下有许多灵魂举着手,同时叫喊着,像小儿乞求食物一般,可是得不着回答;但是那食物并不隐蔽起来,只是高高在上,以激动他们的欲念。那些灵魂在失望之余,只有去了。于是我们走到那拒绝许多请求和眼泪的大树之下。

“向前走过去,不要接近!再上面有一株树,他的果子夏娃曾经吃过,这里的一株是从他生出来的”,在那枝叶之间有人这般说着,于是维吉尔、斯塔提乌斯和我都从靠山的一边走过去。那时又听见说:“记住那些由云生的坏东西,在他们醉酒以后,挺着他们的复胸和特修斯相斗;那些在饮水时显着懦弱的希伯来人,基甸由高原冲向米甸人的时候,不愿意把他们当作部下。”

我们从两边中的一边走过去,听见叙述各种饕餮的罪恶,大都因为非分的所得而产生的。后来我们走在沉寂的路上,走了一千多步,各人默默地想着,一言不发。忽然有一种声音说:“你们孤单的三位,默默地想着,往哪儿去呢?”我听了很受惊吓,像胆小的野兽。我抬头想找出说话的人,只见胜过像炉子里的结晶体和金属品的一团红光,这就是他在发言。他又说:“假使你们欢喜上升,这里可以转弯,由此以求精神的安宁。”

他的光芒竟使我失去视觉,所以我转身到我老师的背后,只是凭着听觉作为行进的引导。如同五月的微风,在天明之前,浸染着花草的气息,柔和地吹在我的额心,这就是那天使的翼拂着我,使我所生的愉快感觉。于是我听见说:“这些人是有福了,他们蒙着神的照耀,知道减少口腹之欲,只有对于正义永远感着饥饿。”

第二十五篇

作者:但丁

斯塔提乌斯解说肉体和灵魂的发生,死后灵魂的存在。升入第七层:惩贪色。

已经到了不可迟迟上升的时间,因为那时太阳已把子午圈的位置让给金牛,而夜把他让给天蝎了。因此我们像赶路的人,不问眼前有什么好风景,也决不停止脚步。我们行在狭缝的阶梯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走着,因为那里不容两个人并行。

像小鹳鸟张开他的两翼想飞起,后来又放下,不敢冒险离开他的巢一般,那时我已经鼓动我的嘴唇,很想发问,可是不敢启口。我柔和的父亲已经知道我的心意,虽然快快地走着,仍旧对我说:“放你的话箭吧,因为你的弓已经拉满了。”于是我才敢开口说:“灵魂并不需要食品,为什么他们会饿瘦了呢?”他说:“假使你记得墨勒阿格洛斯怎样因为一段着火木的烧完而消灭,那么这个也并不叫你过于难懂。又,假使你想到你的一举一动怎样由镜子里放出影像来,那么对于你似乎难解的也许会显得容易吧。不过,为使你的欲望满足起见,这里是斯塔提乌斯,我现在请求他替你把伤痕医治好了。”

斯塔提乌斯答道:“假使我在你面前,把他所看见的永久的东西,解说给他听,那么我只好说不敢违背你的命令罢了。”于是他就对我说:“孩子呀!假使你专心一意听着我的话,那么对于你的疑问,可以得到一线光明。最纯净的血,不被干渴的脉管所吸取,像桌子上多余下来的食品一般;他在心脏里得着一种潜在的能力,足以形成全身的肢体,亦犹普通的血周流脉管而供给材料一般;更经过洗炼的工夫,他便降到身体的一部分,这部分最好不必指出他的名称;由此,在一个天然的瓶里滴入另一种血。他们混合在一处,这后一个是被动的,那前一个是主动的,因为他是从完美的地方生出的。联合了以后,他便开始工作,最初是把材料凝固起来,其次给凝固的材料以生命。这种主动的能力变化为一种灵魂,类于植物的灵魂,所不同者,只是前一种尚在中途,而后一种已到目的地罢了。而后再继续工作,他便能运动、能感觉,类于海中的珊瑚虫;由此再发展他器官的力量,因为他已经含有那些种子了。孩子呀!这种由父体的心脏来的能力,受自然的爱护,一再地发展不息;但是怎样从一个动物变成一个人类,这个你还未知道。在这一点上,使一位比你更聪明的人也弄错了。根据他的学说,他把智慧和灵魂分离,因为他未曾寻得主持智慧的器官。请你张开胸怀来听真理之言吧!你要知道,头脑的组织在胚胎里完成以后,第一动力马上转向他,对于自然的伟大艺术表示喜悦,向他吹入一种新精神,与其他已有的相合,成为一个单纯的灵魂,于是他能生长,他能感觉,他能自己反省。你要是疑惑我的话,那么请看太阳的热力吧。他使周流于葡萄藤中的液汁变为甜酒。当那拉刻西斯量完她的棉纱的时候,那灵魂脱离肉体,把人的和神的部分都带走了,其他的能力都闭了口,而记忆、智慧和意志反比以前还要敏锐。说也奇怪,那灵魂并不停止行动,他自己落到两条河岸之一,立即明白他自己应取的路径。及至一定的地点以后,那成形的能力向四周发散出来,形状大小与活的肢体一样。如同空气中充满雨点的时候,因为日光的反照而成为各种的颜色一般,同样,灵魂所在之处,他有能力使邻近的空气成为各种的形状;又如同焰跟了火移动一般;同样,灵魂的移动,他的新形状也就跟了走。此后便把这个与生前相似的形状叫做影子;此后更把感觉的器官也组织成功,譬如视觉。因此我们能说,我们能笑,我们能流泪和叹息,这都是你在山上所见到、听到的。影子的形状变化,也是随着我们的欲望和其他苦乐之感而发生的。这就是你觉得奇怪的原因。”

现在我们到了最后一个圈子,向右边转了弯,立即注意到另一个担心的事情。那里的山壁冒出火焰,被风推着,因而火焰顶都向着上面。我们只好一个一个地走,走在圈子的边际,一方面怕被火所及,一方面又怕跌落下去。

我的引导人说:“在这种地方,最要把眼睛张开,错走一步便要出乱子。”那时我听见大火之中唱道:“至高仁爱的上帝。”因此我很想转过头去看看。我看见在火焰中走的灵魂;我一时看他们的步伐,一时又看我自己的。他们唱完赞美歌以后,同声高叫道:“我一个男人都不认识。”以后又低声唱着赞美诗。唱诗完毕,马上又叫道:“狄阿娜守在树林里,赶走了艾丽绮,因为她中了爱神的毒。”于是他们又唱,他们又称扬女人和男子的贞洁者,因为这些是尽了道德上和结婚上的义务的人。

我想,这里的灵魂就是在火焰之中受着这样的痛苦:仅用这种医疗方法,上天使他们最后一个创口缝合了。

第二十六篇

作者:但丁

第七层:惩贪色。圭多·圭尼采里。阿尔诺·丹尼埃尔。

我们一前一后,沿着边际行进,善良的老师时常对我说:“当心些,听着我的警告。”

那时阳光射在我的右肩上,西方的天空已由碧色换作白色;我的影子使那里的火焰显红色,就是这一点差异,经过那里的灵魂便表示惊奇。因此他们开了口说我,其中一个对其他灵魂说:“他不像是气一般的身体。”于是有几个尽量地来接近我,只当心不脱离火焰罢了。

“你呀!走在别人的后面,不是走得迟的缘故,也许是尊敬别人的缘故吧,请你回答我,在渴中在火中的我。这也不仅是我一个人需要回答,在这里的一群,都比印度人,或埃塞俄比亚人更需要清凉的水。请你告诉我们,为什么你会像墙壁一堵把太阳遮住,假使你不是没有落入死神的网?”

一个灵魂这般地问我,我本想立即把我的情形告诉他,要不是那时另有一种奇异的事情出现:那时在火道之中另有一群从对面而来,这些灵魂吸引我的注目。那里,双方的灵魂抢步迎上去互相拥抱接吻,他们满足于短时的致敬,很像黑蚁的队伍,在路上互相擦嘴,以探向前途或食品所在的模样。在他们友谊地致敬以后,尚未放步走以前,他们用力叫喊,来的道:“所多玛和蛾摩拉!”去的道:“帕西菲躲进母牛的肚子,刺激公牛的性欲!”于是他们像鹤群一般地飞去,有的怕太阳,投向黎菲山去,有的怕霜雪,投向沙漠地去;那些灵魂也是这样地分道扬镳,一个向前进,一个往后去,仍旧回到挥泪而歌诗的情形,并叫喊出最适合于他们的句子。

那些先前要和我接谈的灵魂,现在又回到我的旁边,现出等我回答的神气。第二次见到他们的欲望,我说:“灵魂呀!无论如何,你们可以得着安乐的境界;我的四肢,既不少,也不老,却没有留在地上,都还跟着我,并带着我的血和我的筋呢。我由此向上,因为不愿意长久做盲人;那里有一位圣女,她替我讨着了恩惠,因此我可以带着我的肉身经过你们的世界。但是,假使要你们的大欲望早日满足,要那充满爱的广大的天来接引你们,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谁,向你们背后去的一群是为了什么,庶几我好将其记录在纸上。”

那些灵魂听了我的话,好像山野田夫走进了城市,目瞪口呆,一言不发;每个灵魂都现着这般神气;但是,经过了相当的时候,惊奇过去了,他们高贵的心也就立即平静了。

那先前问我话的一位灵魂开始说:“你是有福了!因为要有较好的生活,到我们这国度里来访问。那些不和我们一路走的人,他们所犯的就是古昔恺撒在胜利的时候被人家呼作‘皇后的那一回事。所以他们在离开我们的当儿叫着所多玛,这是你所听见的;他们自己诅咒自己,加以在火中的耻辱。我们的罪恶是阴阳同体;但是因为我们不遵守人类的律例,我们的荒淫像禽兽一般,所以我们叫着那藏在木牛里面的她的名字,用以表示我们的耻辱。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行为,我们的罪恶了。假使你还要知道我们的名字,那么非但时间不够,而且我也不知道这许多。我想满足你的欲望,只有把我的名字告诉你:我是圭多·圭尼采里,我已经到这里来洗涤,这是因为我在末日临头之前已经忏悔了。”

如同在吕枯耳戈斯懊丧之际,两个儿子忽然投在他们母亲怀里一般,我也有那样的感觉,只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当我听见我的父亲,而且也是比我更胜者的父亲,他们都是制作温柔高雅的爱情诗的诗人,亲自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时我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不说话,只是沉思着,长久地注视他;因为火的缘故,使我不能更接近他。当我看了他一个饱以后,我向他说愿意替他效劳,我发誓请他相信我的话。于是他对我说:“我听了你的话,你在我心上留下了深刻明晰的印象,就是勒特河的水也不能把他洗去,或使他暗淡。但是,假使你的发誓出于真诚,那么请你对我说,为什么你在语言上和态度上对我表示这样热烈的感情呢?”我对他说:“你的甜美的诗歌,只要我们的语言流行着,我们始终珍惜你所写下的一字一行。”

他又说:“兄弟呀!这一个,我用手指指点给你看(言时指点在他前面的一个灵魂),他是应用他的方言的能手,不论是爱情诗歌或散文传奇,他都超过别人,只有愚人才把里摩日的诗人放在他的上面。人们的耳朵只听着谣传,而不听着事实;在看过作品或明了理由以前,便存了成见。我们的前辈,多数便是这种人,对于圭托内以口传口地称述他的好处;但是,最后被大众的真理战胜了。现在,假使你有这样大的特权,允许你进基督所主持的修道院,那么请你在那里替我一唱‘我们在天上的父;这个对于此世界是需要的,在此地我们已经没有犯罪的能力了。”

后来,也许是把位置让给他邻近的一个,他没入火焰之中而不见了,好像游鱼沉到水底一般。于是我略微赶上几步,接近方才他所指点的一个,说是在我的心中对于他的名字预备给他一个光荣的地位呢。

那灵魂很大方地说:“你很谦和的请求,使我很高兴,我不愿意再隐藏我的名字。我是阿尔诺,挥着眼泪,唱着诗而行进;我想念从前的猖狂,我见到未来的日子而欢乐了。现在,我请求你,美德引导你到阶梯的顶端,请你常常记起我的痛苦。”说完,他便匿入涤罪的火中去了。

第二十七篇

作者:但丁

但丁走过第七层的火焰。但丁的第三梦。上升到山顶平地。

维吉尔最后的话。

当太阳的第一光线射到基督流血之地,伊贝罗河已在高高的天秤之下,恒河之波已被中午的热力所蒸发的时候,那时在净界山的一天已经完了,上帝之欢乐的天使现在我们的前面。他站在圈子的边缘上、火焰的外面,唱道:“清心的人有福了!”一种声调比我们的响亮得多。

后来他又说:“不能再向前走了,神圣的灵魂,假使你们不先往火里灼一下。进去吧!对于那面的歌声不要聋着耳朵。”那时我们已走近他,因为他的话,我听了吓得像躺在坟墓里的人一样。

我把两手交叉在我胸前,注视着熊熊的火焰,幻想出一个被烧肉体的惨状。两位和善的引导人,都回头来看我,维吉尔对我说:“我的儿呀!这里或许有些痛苦,但绝不至于死。请你记起吧!请你记起吧!你登在格吕翁的背上也是平平安安。现在更接近上帝,反而有危险吗?你要相信,你就是在这火焰的怀里一千年,也不至于烧去你的一根头发。假使你认为我骗你,那么把你的衣角伸进火焰中去试一下如何?你尽可放心,一点不要怕,坚定你的意志走进去!”但是,我的脚,违背着我的良心,像生了根一般,不肯移动。

维吉尔看见我固执地不动,有些恼怒,他对我说:“看吧,我的儿,在贝雅特丽齐和你之间,只隔着这一堵火墙罢了!”如同皮剌摩斯在垂死的时候,听见提斯柏的名字而张开眼睛看她一般,当我一听见那个永远藏在我心中的名字,我不再坚持了,我转身向着我聪明的引导人。那时他摇着头说:“怎样?你还愿意站在这一边吗?”于是他微笑了,像一个大人用一枚果子便征服了一个孩子一般。

于是维吉尔在前,首先进入火焰之中,叫斯塔提乌斯跟在我的后面做个殿军,在此刻以前斯塔提乌斯是在我们二人之间的。当我进入火焰之中,我觉得我宁可投入沸汤以取得清凉,因其热度之高真是无可比拟。我柔和的父亲,为鼓励我的勇气起见,不时提及贝雅特丽齐。他对我说:“我似乎已经看见她的一双眼睛了!”还有一种歌声引导着我们的脚步,因为留意歌声,不知不觉已前进到攀登阶梯的地方。“快来,蒙我父赐福的!”这话是从那里一种光芒里面发出来的,光芒很强,我的眼睛也不能看他。他又说:“太阳下降了,夜色已临了,不要停止,加快步伐,趁西方还留着那一些余光。”

我们直上两岩之间的阶梯。太阳很低了,我的影子正射在我的前面。仅仅上升了几步,我和我的老师们都见到太阳已没入地下,因为那时我的影子已消失了。在夜色笼罩大地以前,我们每人把一层阶梯做了床铺,固然我们还想上升,可是依照山上的规则,我们的力量是被夺了。

如同山羊在尚未吃草以前,先在山头跳跃一会儿,往后天气热了,再在树荫下细嚼他们的食料,而牧人则靠着牧杖在那里保护他们;到了夜间,牧人露宿在外面,守着羊群的四周,以防御野兽的扰乱。那时我们三人也是如此,我是山羊,而他们两位是牧人,高高的山壁则在我们左右。从那里所见到的天空很小,但是我看见一簇星,比平常的更大更亮。我一方面沉思着,一方面注视着,就这样睡着了,在睡中往往可以知道将要发生的事实。

我想,在那基西拉(她似乎永被情火所烧)从东方开始放光明在山顶的时候,我在梦中看见一位贵妇人,既年轻又漂亮,在一块草原上采集花朵,唱着说:“谁要问我的名字,请你知道,我是利亚,我挥动我美丽的手,左采花右采花,用以做一个花圈。我要装饰我,使我在镜里看得可爱;但是我的妹妹拉结从未离开过她的镜子,一天到晚坐在那儿。她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而喜悦,至于我则爱用我的手装饰我自己。她满足于默想,我呢,满足于行动。”

现在,晨光已经渐渐透出来了,引起旅客们的喜悦,他们已经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家乡了;夜的黑影,向四面逃散,我的睡眠也给他们带了去。于是我爬了起来,看见那两位大师已经站在那里了。“那个甜美的果子,人类不知花了多少气力去找他,今天要给你解渴了。”这些话是维吉尔对我说的,无论什么赠品也没有这般甜美。我一再地希望上升,我每走上一步,就觉得需要生出翅膀,叫我可以飞起。

当阶梯都在我们的下方,我们到了阶梯的顶端,维吉尔眼望着我,他说:“我的儿呀!永久的火和暂时的火你都看见过了;现在,到了这个地点,我自己已不能识别。我用我的智慧和谨慎,把你带到这里;现在,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意志做引导了。你已经离开了山道,走出了狭路。看那太阳吧,已经照着你的眉毛;再看地上的浅草、丛花、矮树吧,这都是此土自生自长的。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他们曾经含泪请我来救助你,现在你可以等着他们的光临。你坐在这里也好,你行在花草之间也好,不要再盼望我的话句、我的手势了。自由、正直而健全,是你的意志,不听着他的指挥是一种错误。所以我替你戴上皇冕和法冠。”

第二十八篇

作者:但丁

地上乐园;神林中的仙女。

我因为急切要知道那神林的内部和他的四周,所以并不等待,立即漫步向前,行进于香气扑鼻的平原上,那里树木茂密而青翠,加以朝阳的光辉,真是爽心悦目。

那里又有柔和的风拂在我脸上,那风没有变化,力量是轻微无比。因为这一点风,那些树叶颤动,都向着神圣的山的初影这方面倾斜,但倾斜的程度很小,并不多么离开他们天然的位置,因而打断枝头小鸟们的歌声。他们充满欢乐而尽情地唱着,用以欢迎晨风,同时树叶之间有呜呜的低音伴奏着,这个无异于基雅席的海岸上埃俄洛斯放出东南风来的时候,从那松林里发出来的松涛之声。

我漫步走入古树林已经很深了,因为我不再看见进来的路口。在我的面前发现一条小溪,溪水向左流着,把生长在他两岸的草推倒在水面上。地上最纯净的水和那里的相比,似乎还混浊一点;虽然他流在永久的树荫之下(从不漏过一些日光或月光),但在河底的东西却一无隐匿。我的脚步被溪水所阻,但我的眼光却看在水的那边,尽情地鉴赏那广大而多变化的丰草和佳木。当时我忽然看见一幅奇景,使我改变了思想的路线:原来是一个孤单的女子,她一方面唱着,一方面采着花,在那锦绣一般的路上。

我对她说:“美丽的贵妇人呀!你在爱情的光线中温暖你自己,假使我可以从你的外表,解释你的内心,是否可以请你前进几步,走近这条河岸,好叫我听懂你的歌声。你使我记起普洛塞皮娜的情形,那时她的妈妈失掉了她,她失掉了春花。”

如同一个跳舞的女子,不是两足一前一后地走着,简直是并合着在地上滑动一般,那少妇转向着我,在*花和红花的地毯上面,无异于一个含羞的处女,低着她的眼睛。她依了我的请求,走近了我,于是她那柔和的歌声有了意义。

她一到了河边,那里仙溪的水浸湿了河边的草,她才赐恩把头抬起来朝着我。我不相信爱神被她儿子无意中射伤了的时候,她的睫毛之间会放出这般的光芒。那少妇从对岸向我微笑,手中不断地理着花朵,都是此地无种而生的植物。她和我之间的距离不过三步光景,然而薛西斯渡过,至今犹为人类骄傲的约束的赫勒斯滂之见恨于莱安德,因为赛斯托斯和阿比多斯之间的波涛汹涌,也并不超于此小溪见恨于我,因为那时尚未可以交通。

于是她开始说:“你们是新到此地,这里是选择出来给人类的巢;也许因为我在这儿微笑,引起你们的疑惑;但《诗篇》中的‘你叫我欢喜可以射出些光明,照亮你们心中的昏暗呢。你,走在前面的,开口请求我的一位,你还想听见更多的话吗?我是专为解答你的问题而来,直到你满意为止。”

我说:“这水和这树林的音乐,和我不久以前所听见的话相冲突。”

因此她说:“我将告诉你觉得奇怪的原因,除掉你眼前的翳障。至高的善,他本身是完备的,创造了善人,且使之向善,又给他这块地方,作为永久安宁的保证品。因为他的过失,他不过短时间住在此地;因为他的过失,他把正大的欢乐和愉快的游戏变作了眼泪和劳苦。因为水汽和地气的缘故,随着热力的蒸发,造成地上的暴风怒雨,但此地高高在上,已和天相接,从锁着之处起,可以免除风雨的损害。现在,此地纯洁的空气,全体因为原动力而旋转,兜着大圈子而不间断,这转动打击此地的高处,因此使此地茂密的树林有了声音。被打击的植物又转而鼓动空气,向外传播他的德行;在其他地点,依照他的能力和水土,孕育各种德行的各种树木。你要懂得这个,那么在没有种子的地方,忽然长出了植物,也不用惊奇了。你要知道,你所在的圣地是含有一切的种子,而且其中有一种果子不是地上可以采得的。至于此水的来源呢,他不是从水汽遇冷而凝结来的,像那地上的河水在体积上有增有减;他有永久不变的来源,他是由于上帝的意志,所获得的分量正和流出于两边的分量相等。在这边流着的一条,有将人们罪恶的记忆带走的功用;在那边的则恢复每桩善行的记忆。这边的叫做勒特,那边的叫做欧诺埃,先尝了这边的,再尝了那边的,才发生效力。他们的味道是超过一切的。虽然我启示你的就是这一点,但是你的口渴可以全解了。我还要送给你一个余论,虽然出于我允许的范围以外,但我想对于你不是无足珍贵的。那些古诗人,他们歌吟*金时代和其幸福状态,梦想这块地方也许在帕尔纳斯山上。然而,这里是真璞的人类的根基;这里的春天是永久的,这里有一切的果子;这里的水是人所称颂的琼浆玉露。”

那时我回头看一下我的两位诗人,他们听见最后一段的解释而脸上带了微笑;于是我又转脸向着那美丽的贵妇人。

第二十九篇

作者:但丁

神秘的游行队。

她说完以后,像一个迷恋的少妇唱着,继之以:“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的!”而且,像山林女神一般,欢喜孤独地在荫下游散,有的希望看见阳光,有的要躲避他。她那时沿着河边,逆流前进,我也跟着她的样儿,在河的这边小步而行。我们还未走完一百步光景,两岸同时弯曲,使我面向着东方。

我们行了不久,那少妇转身向我说:“我的兄弟,看着听着吧!”忽然有光线透过大树林的全部,我怀疑这是闪电;但是闪电马上就会完,这个却继续着,而且更加明亮起来。我心里想:“这是什么光啊?”在明亮的空气里,又有柔和的音调传播着;那时我感着真正的虔诚,使我抱怨夏娃的大胆,因为上天下地都服从了,她以一个刚刚造成的女流,便不肯忍耐在面幕之下;假使她能安心些,那么我将早已尝着这种难以言语形容的美味了,而且要享受得更长久。

当我行进于永久幸福的最早果子之间,真是心迷目乱,希望尝着更多的喜悦。那时我们前面明亮的空气,在青枝绿叶之下,变得像烧着的炭火,柔和的音调听得出是一首歌。神圣的少女呀!假使为着你们我挨饿、受冷、失眠,哪有正大的理由向你们要求报酬呢。现在,赫立康应当给我以泉水,而乌拉尼娅应当带着她的歌队帮助我,把难于下笔的东西织成诗句。

行稍远,我似乎望见有七株金树,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尚有一个长距离呢。走近以后,那些东西的外形大概不变,但我的识别力才认定他们是灯台,所听见的歌声是“和散那”。灯台的上面,放着火光,照耀仪仗的进行,比晴夜中天的满月还要明亮。我觉得奇怪,回头问善人维吉尔,他所回答我的也是一副觉得奇怪的面相。我只好再转过去看那堂堂的景象,他们迟迟向我们而来,恐怕姗姗来迟的新娘也比他们快些。

那少妇向我喊道:“为什么你只望着那些光,不注意他们后面来的东西呢?”于是在灯台引导之下,我看见后面有一群穿白衣裳的,那洁白之色,在地上从未有过。白光从我左边的水面反射出来;假使我向水面看,他又把我的左像反射出来,和镜子一般。

当我行到和那些仪仗只有一河之隔的时候,为看得清楚起见,我在这边岸上站定了脚。

我看见灯台向前进时,后面留着彩色的尾巴,像长旒一般;因此在上面的空气有七条不同颜色的带子,像太阳所做的弓,月亮所做的腰围。这些带子向后延长,竟出于我视线之外,据我的判断,最在外边的带子彼此相距有十步。

在这光耀的天空之下,如我在前所写,来了二十四位长老,两个一排走着,头戴着百合花冠。他们唱道:“你在亚当的女儿中有福了,你的美丽永久有福了!”

在我对岸之花草地上,这些天之选民走过以后,像天上的星随着星一般,来了四个活物,每个头上戴着绿叶冠,每个有六扇翅膀,翅膀上满布着眼睛。假使阿尔古斯的眼睛还活着,他们就是这般亮晶晶的。

要描写他们的形状,读者诸君,恕我没有这种闲笔,因为还有别的迫切的工作,使我不能再迟慢了。但是请一读《以西结书》吧,以西结描写怎样看见他们从冷的地方到来,在乌云和电光之中,其快如旋风一般;我所见的,就在他所作的书上;只是关于翅膀方面,约翰同于我而异于他。

在四个活物之间,有一辆凯旋的车子,在两个轮盘上,由一只半鹰半狮的怪物拉着走。他把两个翅膀高举在中间一条光带和其他三条光带之间,而并不触到任何一条;他们高举到望不见的程度;飞鸟的部分是*金色,其余部分是白色混合着朱砂色。不仅在罗马之阿非利加努斯或奥古斯都胜利的时候,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车子,就是太阳神的车子在他旁边,也未免逊色;太阳神的车子,走出正道,因为地球的请求,尤比特大神依照神秘的正义把他烧毁了。

三个贵妇人在右轮盘这边环行舞蹈:一个是红色,红到和火不能辨别清楚;第二个的肌肉和骨骼,看上去是碧玉做的;第三个像新降的雪。一见狂风从北方刮来,随着一朵包括闪烁火的大云……又从其中,显出四个活物的形象来。他们……有人的形象,各有四个脸面、四个翅膀。他们的腿是直的,脚掌好像牛犊之蹄……行走并不转身……至于脸的形象,前面各有人的脸,右面各有狮子的脸,左面各有牛的脸,后面各有鹰的脸。”《启示录》第四章载约翰所见天上之宝座,其第六至第九节中谓:“宝座周围有四个活物……第一个活物像狮子,第二个像牛犊,第三个脸面像人,第四个像飞鹰。四活物各有六个翅膀,遍体内外都布满了眼睛。”人、狮、牛、鹰之脸代表《马太》、《马可》、《路加》、《约翰》四福音。据但丁长子彼得言,六扇翅膀表示“六律”,即自然、摩西、先知、福音、使徒、教会诸律法。绿叶表示希望。眼睛表示对于事物过去未来之知识。阿尔古斯(Argo)为神话中之怪物,有百眼,此睡彼醒;尤诺女神使之看守山林女神伊诺(Io),后听雨神(Mercurio)说故事而入睡,遂被杀。

时似乎白色的做引导,一时又似乎红色的做引导,依她的歌声。其余两个调节她们步伐的快慢。在左轮盘的一边,是四个穿着紫色的贵妇人,表示她们的欢乐,其中一个有三只眼睛的做着引导。

在我已描写的一群后面,我看见两个老人,衣服式样不同,但是在态度上是同样庄重而可敬的。一个显出他是著名的希波革拉底的家族;希波革拉底是自然为了他最宝贵的造物而产生的。其他一个显出他是别有用心,带着一把锐利而发亮的宝剑,我虽是在流水的这边,也觉得害怕。后来又看见四个,都是谦逊的态度;最后是一个孤单的老人,他出神地行着,但视觉却很灵敏。这七个老人的服色都和第一群的相同,只是他们不戴着百合花冠,却是玫瑰花和别的红花;从稍远之处望去,一个人要发誓说他们睫毛以上都冒着火呢。

当那车子正对着我的时候,我听见霹雳一声,那些高贵的人物都跟着灯台而一律停止了行进。

第三十篇

作者:但丁

贝雅特丽齐的出现:对于但丁的谴责。

那第一天的七星,他既不知下降,也不知上升,除罪恶以外不受其他的遮蔽,他在那里教各人注意他自己的责任,也犹如较下的七星指示水手们到达港口一般;当他应声而止的时候,那些真人原在他和半鹰半狮的怪物之间,都转过身来,向着车子,像向着他们永久的和平一般;其中有一位,似乎是从天上特派下来的,唱道:“我的新妇,你从利巴嫩来吧!”他高唱了三次,于是其余的都跟着他唱。

好比在末日审判的一天,幸福者听着号筒的召集,每个都从他的坟墓里站起来,再唱着愉快赞美歌一般,那时神车的上方,应着那位崇高的长老的呼声,到了百来个的天官和天使,他们的生命都是永久的。他们都说:“为来者祝福。”他们又从上方把花朵四面撒下来,都说:“满手分送百合花!”

我常常看见,在天明的时候,东方全是玫瑰色,其余的天空是碧海一般;不久太阳的面庞露出来了,因为早晨的雾气,使他的光芒变得柔和,像披着面纱一般,因此我的眼睛可以凝视他,而不感着眩晕。同样,当天使们抛掷花朵,如雨点一般落在车子内外的时候,我在花雨缤纷之中看见一位贵妇人,她蒙着白面纱,其上安放着一个橄榄树叶编的花冠,披着一件绿披肩,其下衬着一件鲜红如火的长袍。在我的精神上,见着她而感着震荡和恐怖,这件事虽然早已成为久远的过去,但是在我的眼睛认识她以前,我已经因为从她发出的神秘的德行而感着旧情的伟力了。

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她崇高的德行,受着她的打击,这在我未出童年的时期已经受过的打击,那时我把脸转向左边,好比一个孩子受了惊吓和痛苦以后,找寻他的妈妈一般,我想对维吉尔说:“我周身的血,没有一点一滴不在震荡了!我认识了我旧时情火的暗号!”

但维吉尔那时已经离开我们。维吉尔是我最亲爱的父亲,维吉尔是受她的委托来救护我的。虽然有我们古母亲所失的一切,也不足以阻止我在不久以前用露水洗净了的脸上再被眼泪所污。

“但丁!因为维吉尔已经去了,不要再哭泣了,不要再哭泣了;你要为着别的创伤而哭泣呢。”

像一位海军元帅,一时在船头,一时在船尾,指挥别的船上的水手,鼓励他们的勇气,同样,在那车子的左边,当我听见我不得不写在这里的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位贵妇人,起初她是在众天使的花雨之中,现在从小溪的对岸,用一双眼睛望着我。虽然从她的头上下垂着面纱,顶上戴着敏涅尔伐的树叶,难于窥见她的全貌,但是她皇后一般的态度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她用一种声调,像一个人把最厉害的话句放在后面一般,她继续对我说:“看好我,我的的确确是贝雅特丽齐!你怎敢爬上这山?你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快乐的吗?”

我听见此言,俯着头,眼看着清流,其中有我的影像,耻辱重重地压在我的额上,我只好把我的目光移向草地上来。一个母亲有时对于她的孩子恼怒,我看贝雅特丽齐那时对我也是这样,因为她的话在怜悯之中含有辛酸之味。在她静默以后,那些天使立即唱道:“上帝呀!我有望于你。”但是他们并不超过“我的脚”这一句。

好比意大利背脊的活柱子上面所积的雪,遇着斯拉沃尼亚风而冻结凝固,假使遇着无影子的地方吹来的风,他便融解流下,如烛之遇火。同样,在我未听见那与永久的天体相和谐之歌声以前,我没有泪水,也没有叹息,但是我听了那甜美的歌声以后,我知道歌声里对我表示同情,胜于他们这样说:“贵妇人!为什么你这般羞辱他?”那时围绕我心的冰块,融化为水和气,伴着痛苦从胸中向口中、眼中发出来了。

那时贝雅特丽齐仍旧站在车子的边上,转向抱着怜悯心的天使们说:“你们在无穷的日子里面,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也不是昏夜,也不是睡眠,足以使你们对于世界的行进疏忽了一步;所以我的回话要十分留意,务必使在对岸哭泣的一位懂得,因此他的过失和责罚相称。不仅伟大的天体,依照所伴的星座,去决定每个造物的命运,而且有神的赐予,从高高的望不见的云间,像雨一般降落下来;这个人在年轻的时代,就富于才能,很有产生善果的根基。可是田地愈加肥沃,如若耕种不良,就愈加产生恶莠和野草了。有若干时间,我的颜色支持着他:我的一双年轻的眼睛给他看,我引着他走在正道。但是一到我在人生第二时期之户限,我的生活变换了,他便离开我而委身于其他。当我解脱于肉体而进入灵魂界的时候,我的美丽和德行都增进了,但在他的心、耳中,不再以我为可爱,于是他的脚便踏在邪路上,追逐欢乐的虚影,须知这些都是名不副实的。我曾经在他梦中和醒时去感化他,但是他竟无动于衷。他沉迷得深了,没有方法可以救护他,除非把堕落的罪人给他看一下。因此我去叩了死人的国门,含泪向那一位引导他到此地的人请求。上帝至高的法令要被破坏了,假使他能渡过勒特河,尝着美妙味,而不支付相当的代价,就是说不叫他洒些忏悔的眼泪。”

第三十一篇

作者:但丁

但丁的自白;他喝勒特河的水。对贝雅特丽齐的瞻望。

“你呀!站在神圣的溪水那边。”现在她把谈锋直接转向着我,方才的旁敲侧击已经叫我受不住了。她紧接着说,不稍停顿:“你说,你说,我说的是否实在;我对你这样指摘,你应当有所辩白吧!”

我的精神昏乱了,我虽然要开口说,但是声音竟关闭在嘴唇以内,发不出来。

她等待了片刻,于是说:“你想什么?回答我!因为你对于过失的记忆,还没有被这条水抹去呀!”惭愧和恐惧联合起来,使我的嘴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是”字,如若要了解,尚须得眼睛的帮助呢。好比射箭一般,因为用力过大,弓也折了,弦也断了,那箭便没有力量到达目的地;我在重担的压力之下折断了。除却眼泪和叹息向外直迸,那声音是停止在半路上了。于是她对我说:“在我鼓舞起你的欲望之际,那欲望本引导你去爱慕那至善,除此以外是无可希求的。究竟是什么壕沟、什么山脉,横在你的前面,使你失去超越而进的希望呢?究竟是什么一种诱惑、什么一种利益,使你迷恋于其他,而追逐不息呢?”

我长叹了一声以后,简直没有回答的力量,我的双唇实在难以动作。我哭泣着说:“现世的财宝,带着他们虚妄的欢乐,在你的目光离开我的一刻,便把我的脚步引向别处去了!”于是她又说:“即使你保持静默,或否认你方才的自白,也是徒然,因为在这样大的审判官之前,你的过失会不被人家知道吗?不过,罪人的过犯要是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则在天上的法庭里那磨石是逆着刀口而转动的。可是这次你对于你的过犯觉得惭愧,下次要是你再听见西壬的歌声,也许你会坚定些了。推开你洒泪的种子吧,听我说:你要知道,在我的肉体被葬以后,你应当取一个正和你的行径相反的方向。不论在自然界或艺术界,能够叫你迷恋的,莫过于我的体态和美色,然而现在已和尘土同腐了!这样至高的宝物,因为我的死而归于消灭,世上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可以鼓舞起你的欲望呢?你已经给虚妄的欢乐中了第一箭,你应当提高你的思想向着我,因为我已经不在世上了。你不应当向着地面飞,再去受到别的创伤,就是说,你不应当再去追逐娇小的女郎或别的一切转眼成空的虚荣。*口小鸟也许被射中了二箭或三箭,但是对于毛羽已丰满的,便无从张网和放箭了。”

我像一个孩子,含羞不语,眼望着地,自怨自艾地站着,听受贝雅特丽齐的非难。她又说:“我的话,不过刺激你的耳朵,现在,抬起你的胡须吧!经过视觉,也许给你更大的痛苦呢。”一株高大的橡树,因为我们自己的风,或是从雅尔巴斯之地吹来的风,我想他在连根拔起时所用的抵抗力,也及不到我受了她的命令,把下巴抬起时所用的这般大;尤其是她用“胡须”来代替“眼睛”,使我觉得她的话句中间所含蓄的苦汁。

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些最初的造物已经停止散花。我的眼睛还有些晕眩,看见贝雅特丽齐转身向着那个两种自然联合在一体的怪物。虽然她在面纱之下,虽然她在河的对岸,但是在我看来,她的美丽超过旧时的贝雅特丽齐,也犹如她在地上的时候,超过别的所有女子一样。那时后悔刺激我到这般剧烈,因此我对于一切使我离开贝雅特丽齐的东西发生痛恨。我的内疚实在太深了,竟使我发昏而不省人事,后来的事情,只有谴责我的她知道。

不久,我的神志清醒了,我看见那最初遇着的一位少妇临在我的上面,她说:“拉着我!拉着我!”她把我浸在河里,直没到我的咽喉;她把我拖在她后面,她在水上行走着,轻飘得像一条小船。当我靠着了幸福的对岸,我听见有人唱:“求你洁净我。”歌声非常柔和,回忆已难,何况笔述。那漂亮的少妇张开她的两臂,抱住我的头,把他浸在水里,我少不得吞下几口水。于是她把我拉上岸来,就在湿淋淋的状态下把我带到四个美女的中间,她们举着手臂环绕我跳舞。

那时她们开始唱道:“在此地,我们是山林水泽之女神;在天上,我们是明星。在贝雅特丽齐降世之前,我们早已指派做她的侍女了。我们将引导你到她的眼前;但为你耐得住他们的光芒起见,可先看在车子那边的三位,因为她们较锐利的凝视,足以加强你的眼睛呢。”

唱完以后,她们把我引到半鹰半狮的胸前,那里贝雅特丽齐立着,转身向着我们,她们对我说:“专心一意地注视她吧!我们已经把你放在碧玉之前,从前爱神曾由此处投出那标枪。”

比火还热烈的一千种欲望,使我的眼睛专注在那闪耀着的秋波,那时她正凝视在半鹰半狮的身上,像太阳反射于镜子里一般。同样,那两重性格的怪兽从贝雅特丽齐的眼睛里反射出来,一时为这种形状,一时又为别种形状。请想想看,读者诸君!那时怪物一动也不动,而他的形象却是变化不息,这个岂不是很惊奇的吗?

当时我的心中充满着惊奇和喜悦,好比尝着一种食品,愈加吃便愈加感着饥饿。那时其他三位女神表示要做一件更高级的事情,跳舞而前,唱着她们的曲子:“转吧!贝雅特丽齐,转你神圣的眼珠,向着你忠实的朋友吧!他因为要看见你,已经走了不少的路。允许我们的请求,赐给他一些恩惠,把你的面纱拉开,露出你的樱唇,使他欣赏你所隐藏的第二美吧!”

永久的光多么灿烂呀!那些长在帕尔纳斯山影里,或喝着那里泉水的苍白者,谁有这种胆量,愿意尝试把你在和谐的天幕之下、自由的空气之中、显现在我面前卸下面纱的一刹那,描写出来呢?

第三十二篇

作者:但丁

《启示录》的景象:以神车的变迁表示教会的忧患。

我的眼睛这般的专一,以满足我十年来的饥渴,竟使我别的所有感觉都停止了作用。在我的两旁像堵着墙壁一般,遮蔽别的所有东西,使我不起注意,只有那神圣的微笑吸引着我的眼光钻进她旧时的罗网。当时那些女神努力使我的面庞转向我的左方,因为我听见她们大声疾呼道:“太定神了!”那种强光对于我的眼睛的影响,无异于受了日光的打击,使我一时竟看不见东西;但是我看了弱光以后,我的眼力恢复了。所谓弱光,是比较我刚才努力避去的东西而言。我看见那光荣的队伍已经展开,向右边转弯,太阳和七种火焰照在前面。

好比藏在盾后的军队先向后撤退,跟着军旗逐渐转动,然后把全线的秩序变更了,同样,这天国的军队在车子前面先行展开,第二步才是车子的转动。那些贵妇人回到靠车轮的地位,半鹰半狮的怪物拉动有福的车子,他似乎用不着使他的羽毛起皱纹。拉我过河的少妇、斯塔提乌斯和我,都在车轮画小弧线的一边。

我们经过高古的树林,信任了蛇的居民已一无所有,那时天使们的歌声调节我们的步伐。我们行了三箭之地,于是贝雅特丽齐从车子上降下来。我听见大家私语着:“亚当!”于是他们环绕着一株每根枝上都无花无叶的树。此树只顶上有叶,高高在上,就是移植在印度人的树林中,对于他的高度他们也是要惊奇的。他们环绕着那坚强的树叫道:“你有福了,格利丰!你的嘴没有啄这株甜美的树。因为尝他美味的人都得绞断了肚肠呢!”两重性质的走兽道:“因此保存了一切正义的种子。”于是他掉转来向着他所拉的辕木,把车子推近那无花无叶的树,并和他的一枝相接触。

像在我们地上的植物,当那大光混和着天鲤的光射下来的时候,发芽含苞,不待太阳的车子赶到别的星座之下,立即万花齐放,颜色鲜美一般。同样,刚才裸露着的树,忽然气象一新,开满了比玫瑰稍弱、比紫罗兰稍强的花。

那时大众绕着树唱赞美歌;这种歌我在地上从未听见过,而且我也未能听完他的音调。

假使我能够描写那些无情的眼睛,他们的长醒所受的损害很大,因为听着绪任克斯的故事而入睡,那么,我将像画家依据范本,描写我怎样的入睡。但是谁能描写自己的睡眠呢?我将记录我醒时的所见。我说那时有一种强烈的光线,透过那睡眠的面幕;我听见人喊我道:“起来吧!你做什么?”

在昔彼得、约翰和雅各被带去看苹果树的花,那花使天使们对于他的果子发生渴望,因而成为天上永久的喜筵;他们忽然昏迷过去,因为一句话而醒来,这句话可以打断更深的睡眠,但醒来时不见了摩西,也不见了以利亚,只见他们夫子的长袍已换了颜色。同样,在我醒来时,只见那位以前引导我在河边行走的少妇,站在我的旁边,我很觉奇怪,我说:“贝雅特丽齐在哪里呢?”

她答道:“你看吧!她坐在新生叶的树根上呢。你看吧!她的伴侣绕着她,其他的仪仗,已经在更和谐、更高雅的歌声里,随着格利丰上了天。”我不知道她的话是否延长下去,因为我已望见了那一位,她使我停止注意别的一切东西。

她独自坐在朴素之地,她留在那里,似乎是看守那车子,就是那具有两种形状的走兽所拉的车子。七个女神绕着她,像围墙一般,每个女神手里都点着火,这些不是北风或是南风可以吹熄了的。

贝雅特丽齐对我说:“你在此地做山林居民是一个短时间,你将永久和我做那罗马之市民,在那里基督也是罗马人。所以,为有益于尘世过糊涂生活的人们起见,请你的眼睛看在这车子上面,把你所看到的写出来,告诉他们。”我呢,我听从她最细微的命令,把我的精神和眼睛都用在她指定的地方。

当乌云密布的时候,就是闪电也没有这般快,那时从远远的天际,我看见一只尤比特大神的鸟直向那树下降,扑坏了他的花、他的新叶,甚至他的树皮;他又用全力打击那车子,使他成为暴风中的一条船,恶浪有时打击在他的船头,有时在他的船尾。

于是我看见一只母狐,似乎已经久不得食,跑进那凯旋的车子内部;但贝雅特丽齐叱责她的罪过,把她赶出,她尽她的瘦骨所能负担的力量逃去了。于是我又看见那鹰从第一次来的方向下降,直入车座,在那里振落他的羽毛。那时我听见天上有一种声音,似乎是从悲伤的心里发出来的,说:“我的小船呀!你装载了多少的过失呀!”

次又看见在车轮之间的地面似乎裂开一缝,爬出一条龙来,用他的尾巴钻进车子;后来又像*蜂缩回他的针刺一般,缩回他的毒尾,夺取一部分车底,于是扬长而去了。那剩余的部分,铺着羽毛,像肥土上长的杂草一般,这种羽毛的赠予,也许是真诚的美意;后来再度的赠予,不论轮盘上和辕木上,在打一个呵欠的短时间以内,都给羽毛盖没了。

那部神圣的机械,就是这样的变化:忽然从那里长出许多头来,辕木上有三个,车座的四隅各有一个。前三个有角像牛头,其他四个每个有一角在额间;我们在地上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于是我看见一个无耻的娼妓坐在车上,稳定得像山上的堡垒一般,向她的四周观望。我又看见一个巨人站在她的旁边,似乎是保护她的样子;他们时时刻刻亲着嘴。但是,因为她把一双游移淫荡的眼睛望着我,那位凶暴的情夫就把她从头到脚用鞭子打着。于是他满怀着嫉妒和愤怒,松解了怪物,牵引他经过树林,这样,他便使我和那娼妓以及怪物之间有了屏障。

第三十三篇

作者:但丁

贝雅特丽齐的预言;但丁的使命。优乐埃河水。

“上帝呀!外邦人进了你的所有地。”那些女神开始唱着,三个先唱,四个继起,在和谐的诗篇中含着涕泣。那时贝雅特丽齐吐了一口同情的叹息,听着她们唱;她的面容沮丧,无异于马利亚在十字架的脚下。但是那些少女停唱以后,便让她说话。她站了起来,如火一般红着面庞,答道:“亲爱的姐妹们!等不多时,你们就不得见我;再等不多时,你们还要见我。”

于是她做手势叫她们七人行在前面,跟随在她后面的是我和那少妇及那尚未离开我们的哲人。我们就这样向前行进,我想她尚未走到第十步,她回头望我一下,很安静地对我说:“你赶上几步,假使我对你说话,你可以听得清楚些。”当我依着她的命令走近时,她又说:“兄弟!现在你已经靠着我,为什么你不敢向我问话呢?”

譬如在尊长之前说话,因为低声下气的缘故,那字句便难以完全透出齿外;我那时也是如此,半吞半吐地说:“我的圣女!你知道我的需要,那就行了。”

于是她对我说:“我愿意你脱离畏惧和害羞的束缚,不要再像梦中说话一般。我告诉你:被蛇所破坏的船,先前是有的,如今已没有了;造成腐败景象的主角,应当相信上帝的报复并不怕肉汤。并非那只鹰,他留下他的羽毛在车子上,因此车子变为怪物,又成为巨人的掠获物,他没有贤明的继承人;因为我看得清楚,所以我告诉你,那些福星已经预备来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在那个时候,上帝将派遣一位“五百、十和五”,要杀死那个女贼及和她作恶的巨人。或许我的预言暧昧得像忒弥斯和斯芬克斯,不足以说服你,因为依了她们的样子,便会遮蔽了你的聪明;但不久就有事实来做那些拉伊阿得斯,她们将解释这个难解的谜,不至于损失她们的羊群和五谷。你记牢,我对你说的,你可以传达给那些活人,他们的生活只是向着死赛跑。你留心,当你写给他们看的时候,切勿把你所见到的那株树的变化隐藏掉,他已经在此地脱皮两次了。不论是谁使他脱皮或损害他,终是侮辱上帝的行为,因为上帝创造他是有一个神圣的目的呢。第一个吃了他的果子的灵魂,在痛苦渴望之中,等待了五千多年,才得着搭救他的人。他为了一咬而责罚他自己。假使你从那树的高度和他顶上的发展,不能判断他有特别的原因,那么你的智慧可说是睡着了。假使你闲散的思想不像厄尔萨,河水硬化了你的精神,你的嬉戏不像皮剌摩斯染污了桑子一般而染污了你的精神,那么单从这些情景看来,你将认识上帝对于禁食此树在道德上的公正了。但是,因为我看见你的精神已经化为顽石,已经被罪恶所染污,所以我的话句的光使你眩晕;我愿意你都记在心里,即使不能写下来。譬如你是一个朝山进香的客人,也得在手杖上缠绕些棕榈的枝叶吧。”

我说:“我的脑中印着你的思想,好比火漆上受了钤记一般,他的印象不会变更了。但是,为什么这些可宝贵的话句要举得这般高,出于我的眼界以外;我的精神愈加追求他,愈加叫我望不见他呢?”

她说:“这个要使得你知道,你所追随的学派,脱离我的话句是多么远,由此你可以见到,你所取的路径和神的路径,相距是地和最高的天这样的比例了。”

那时我答道:“我不记得在什么时候曾经远离了你,在这一点,我的良心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安。”

她微笑着说:“假使你不记得,那么你记得今天喝了勒特河的水吗?我们看见烟,就可以证明有火;所以你的遗忘正是证明你的欲望向了别处。但以后我将明明白白地说话了,为的是要叫你平凡的眼力看得清楚。”

那时太阳最光亮,他的移动也最迟慢;他正在子午圈上,这圈是各地各样的。那七位少女,像领兵的人发现前面的新奇东西而停步一般,停步在灰色树影的边际,那影子无异于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绿叶繁枝射在寒流上面。在她们前面,我好比看见了发自一源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像两个依依惜别的朋友。

“光呀!人类的光荣呀!这条从同一的源头,分道而去的水是什么名字呢?”我这样请求的时候,我所得到的回答是:“你请玛苔尔达告诉你吧。”于是那美丽的少妇,好像辩护她的过失一般,说:“我已经告诉他这个,还有别的事情;我想勒特河的水不至于把这些也替他隐藏起来吧。”

于是贝雅特丽齐说:“或许是一种更大的忧虑,妨碍他的记忆力,使他精神上的眼睛有了遮蔽,但是,看那向前流的优乐埃;把他领到那儿去吧,你是做惯这件事情的,使他暗淡了的美德再有生气吧!”

像一个好善的人,不说半句推托的话,立即执行别人所发的心愿,同样,那美丽的少妇拉了我的手,向前走着,一方面庄重地对斯塔提乌斯说:“跟他来。”

读者诸君!假使我有更大的篇幅可写,我将歌颂那甜美的泉水,至少歌颂一部分;我对于他永不会觉得满足的;但这第二部的歌曲已经充分了,艺术上的约束不容许再写下去。

我从那最神圣的水波回来,我已再生,像新树再生了新叶,我已清净而准备上升于群星。

第一篇

作者:但丁

祈愿。但丁与贝雅特丽齐由山顶向诸天飞扬。

一切之原动者的光荣渗透了全宇宙,于是照耀此处多一些,彼处少一些。

我曾在那受他的光最多的天上;我曾看见过那些事物,不是从那里降下来的人所能复述的;因为当我们越接近欲望的目的,我们的智慧越深沉,远非记忆所能追踪。但神圣国度里的一切事物,凡我的精神所能储蓄的,现在将为我歌吟的材料。

善良的阿波罗呀!为这最后一步的工作,请你使我有充分的能力,因此我有资格接受你所疼爱的月桂。直到此处,帕尔纳斯山的一个山峰对于我是够了;但现在进入这最后的竞技场,我需要两个呢。请你来到我的胸中,吹起你胜利的歌,像你把玛耳绪阿斯从他的皮囊里抽出来的时候一般。神力呀!假使你助我一臂,容我把幸福国度里的影子从我的脑子里再显示出来,那么你将看见我走向你疼爱的树,戴上他的叶子,这是我的材料和你的参加使我获得的。父呀!人间一位皇帝或一位诗人为其胜利而获得他的真少呀(这是人类意志上的错误与耻辱),须知珀纽斯的灌木的叶子,在引起一个人的欲望把他做冠冕的时候,应当散布喜悦在得尔福神灵的四周呢。

一粒小小的火星,每每点着一根大火把;因为我的榜样,也许有更优美的祷词,足以获得西拉的酬答呢。

世界的灯,从各地的山隘升起以照耀众生;但他从那四个圈子相交于三个十字之点升起的时候,他所走的路程更为祥瑞,他所同着的星更为和善,因此他更适宜使地蜡软化而印着他的模样。

在一个山隘,差不多使那边成为早晨,而这边成为*昏;那半球白昼,而其他地点黑暗。那时我看见贝雅特丽齐转向左方,注视着太阳;就是老鹰也没有这般定睛在他上面。如同第二光线是从第一光线发出来而反射上去一般,如同旅客的心愿是回归故乡一般,同样,从她的动作,经过眼睛而影响了我的思想,我不觉模仿她而定睛在太阳上面,超越了我们平常的能力。有许多事情,在那里是可能的,而在这里便不可能了,因为这是地方的关系,那里原是最适宜于人类的住所。

但是我不能长久地看着他,我看着他像从火炉里抽出来的红铁,火星四射;不久,在我看去,似乎白昼添加了一个新的白昼。好比全能的上帝在天上又增饰了第二个太阳一般。贝雅特丽齐还是站着,定睛在永久的轮上;当我把目光离开太阳,便定睛在她身上。在我注视她的时候,我的内心起了变化,好像格劳科斯吃了某种草而变成海中诸神的伴侣一般。这种人格上的变换,是不能用字句表达出来的,所以蒙神恩有此经验的,也只有举一个例子来说,就满足了。当时我在那儿是不是唯一后造的呢?爱之神呀!你掌管诸天,你用你的光把我高举起来,只有你是知道的。

当那你使他因为欲望的缘故而永久旋转的轮,由于你所调节的谐音,吸引了我的心意的时候,我似乎看见太阳的火广布在太空,其范围之大远非雨水所成的湖面可以比拟。

那新鲜的音调和灿烂的光芒,激起我探求他的原因的欲望,以前从未有这样强烈。那时贝雅特丽齐窥见我的内心,如我知道我自己;为镇定我的思潮起见,她在我开口之前启唇了,她开始说:“你自己被错误的想象遮蔽了;假使你摆脱了他,你的所见便不同了。现在你已经不在地上,一如你的所信;虽然霹雳从他的老家落下来,也没有你回到他那儿的这般快。”

假使说我因为几句简短的、为微笑所笼罩的谈话解除了迷惑,那么我立即又投入另一新的烦恼,于是我说:“我从惊奇之中已经得着安静,但我所不解的是:为什么我会超升于轻物之上呢?”

那时她发了一声怜悯的微叹,把她的一双眼珠转向着我,她的神气像慈爱的母亲望着她那不懂人事的孩子一般。她于是说:“一切事物,其间都有一个互相的秩序,这种秩序就是那使宇宙和上帝相像的形式。于此,那些高级造物追踪着永久的权力,这就是一切规律的终极目标。依照这种秩序,一切事物由各种途径倾心而往,或多些或少些而接近他们的本源;由此他们划过事物的海而到达各种的口岸,依照着他们各个所赋的天性,有的把火带往月球;有的在那儿推动生物的心;有的使地球凝聚为一团;有的使弓发箭,其所及不仅为无知觉的东西,而且达于有情之辈呢。上帝,他指挥一切,用他的光保持天的永久和平,那里旋转着最快的天。现在我们就是向着那里航行,像弓弦之力带着离弦的箭到达一个指定的地点一般,他把我们送往欢乐的目标。诚然,一如形式常常不能和艺术的意志相契合,因为物质是不足以应命的;同样,那造物常常有能力离开这个目标,而去追逐着别的方面(例如火可以从去头落下来),假使他最初的突进是向着地上似是而非的欢乐。那么你的上升,我想,用不着再有怀疑,比山顶的水向山脚流去更不用怀疑。假使一无阻碍,而你仍旧住在下界,好比活泼的火仍旧留在地上,那才是奇事呢。”

于是贝雅特丽齐把她的眼光转向天上了。

第二篇

作者:但丁

上升至第一重天(月球天)。关于月球的暗斑。

你们呀!坐着一条小筏子,跟着我唱着前进的船,一路听到此地,请回到你们自己熟悉的岸上去吧!不要在广阔的海面上冒险!万一脱离了我,也许你们要迷途呢!

我所取的水道是从未有人航行过的;弥涅耳瓦鼓动我,阿波罗引导我,九位女神指示我以大熊星。

至于你们呢,少数的读者,早已抬头望着天使们的面包了,那是地上永无饱足的食品。你们当然可以推进你们的船在玄深的海上,跟着我那尚未平复的波纹。

那些经过科尔喀斯的光荣的英雄,在他们看见伊阿宋做了耕夫的时候,他们的惊奇也要次于你们的吧!

那对于和上帝同型的天国之渴望,自生而永不减退,携带我们上升很快,简直和你们抬头见天一般快。

贝雅特丽齐望着高处,我又望着她。也许不过是置箭在弦、引弦发箭的一会儿,我已经到了一处,那里就有一件惊奇的事情使我注目;她,我的思想从未能瞒过她,转向着我,既和悦又美丽,她对我说:“高举你感恩的念头向着上帝,因为他已经使我们进了第一星。”

我感觉到被密云所包着,那密云是固定而光亮,像太阳光线下的金刚石一般。那永恒的珍珠接受我们进去,像水点容纳光线而不破裂一般。

别人也许要问,那时我是否感觉到一物和他物的相触,一物怎样会容纳他物。但是我们的性质会和上帝相联合这件事不更引起我们的惊奇吗?那里我们只依赖信仰,没有证明,只依据自明而认识了原始的真理。

我答道:“贵妇人,我是极度的感恩呢,他把我从有死的世界带到这里,我真心感谢他!但是请你告诉我,这物体上的暗斑,在下界的民众曾为他造出该隐的故事,究竟是什么呢?”

她稍稍微笑一下,于是说:“假使民众的意见是错误了,那么是他们知识的钥匙尚未开启,惊奇的箭不应再射中了你;须知虽然有了知识做引导,理智的翼总还失之太短呢。但是,把你的思想对我说出吧!”

我说:“在这里显示明暗的不同,我想是由于物质的稀薄和稠密吧。”

于是她说:“不然,假使你听了我的辩论,你就知道你的思想堕入错误的深渊了。那第八重天显示你许多光,无论在本质上和亮度上都是各不相同的。假使仅是稀薄和稠密这一种原因,那么也应仅显示一种德行,就是或多或少或相等罢了。现在显示的德行既有种种不同,应当是创造的原则非一。但依你所说,原则要归纳到一个呢。

“又,假使稀薄是你所问的暗斑的来源,那么这行星的某部分也许缺乏物质,成了窟窿直穿过去;也许像动物的身体,肥肉后面衬着精肉一般,稀薄和稠密重叠着。假使前一种的设想不错,那么在日食的时候,应当有光从窟窿里透进来,然而这种现象是没有的。后一种的设想呢,我也要说明他的虚妄,庶几叫你的意见不能成立。

“假使光线透入稀薄层以后,并不穿过月球,便遇着稠密层的阻碍,从那里反射出来,如同彩色透过玻璃,遇着他后面镀的锡而反射过来一般。你要是说从较后部分反射出来的,比从表面反射出来的光线暗淡些,那么有一个试验,可以开导你走出这个疑团,这就是你们艺术的渊源。取三面镜子,两面在你之前为等距离,第三面在其他两面之间,但是离开你远些。你同时望着三面镜子,在你背后点着火,照耀三面镜子,于是他们的反射光都跑进你的眼睛里来。那时你将看见较远镜子里的光面小些,但他的亮度却和较近两面镜子里的没有强弱。

“现在,如同雪地被热光所打击,因而消灭了他的白色和酷寒一般,你的精神已摆脱了错误的思想,接受灿烂的光吧!

“在那神的和平的天内,旋转着一个天体,在他的势力以内包含着一切的事物。在其次的天内,他显示着许多东西,分配这事物在种种和他异体而包含于其内的原质上面。其他的天体再分配他们特异的德行,像不同的种子各自奔赴他们的目标一般。

“这些宇宙的器官,你现在知道了吧,他们步步传递,受之于上,而施之于下。你要留心,我就从这条路,直往你所盼望的真理,庶几你以后不至于失去你唯一的渡口。如铁匠主持他的铁锤,同样,诸圣轮的运动和德行必须由于诸幸福的原动者;那放着许多美丽的光的天,他从最高智慧而旋转,而取得印象。像在你的尘世内,各种肢体发展各种的功用,而你的心灵却是主宰:同样,那最高智慧散布他的善意在群星,而自守于静一。不同的德行联合于个别的精巧的个体,一如生命联合在你的身体上。因为那德行的来源是由于喜悦的造化,他散布光明在各个体,一如喜悦透出活的眼球。由此德行生出光与光的差异,并非由于稀薄和稠密;依照所散布善意的程度,生出昏暗和明亮,这是形式的原则。”

第三篇

作者:但丁

月球天:灵魂之未能坚守信誓者。毕卡尔达·窦那蒂;皇后康斯坦斯。

那太阳从前用爱情温暖我的胸怀,现在却用证明和辩驳来显示我以美丽的真理的面目;我那时要抬起头来向他承认我的错误,信服他的解说,但有一种影像出现,使我专心注视他们,因此我忘记了要做的事情。

假使我们看一块透明的玻璃,或清静而容易见底的水面上,将有我们的影像反射出来,那影像淡得和白额上安放着的珠子一般。那时我所见的影像也仿佛如此,他们有准备和我说话的模样;因此我所犯的错误,正和那恋着水中影的少年人相反。

我看见这些影像以后,以为是回光返照,便转过脸来向后面一望,想寻出影像的来源,但一物不见,于是只好再转眼望着我那柔和的引导人的光。在她微笑的时候,她神圣的眼睛里便发光。

她说:“你不要以我对于你幼稚的思想而微笑为怪,因为你的脚还没有踏在真理上面,只是依着你的旧习惯,东张西望扑个空。这些你所见的影像都是真的物体。他们之所以贬谪在此,是因为他们没有坚守他们的信誓。那么你对他们说话,听他们,相信他们,那使他们满意的真光不容许他们的脚离开他。”

我于是转身向着一位似乎最想要说话的影像,像一个性急的人一样对她说:“幸福的精灵呀!你在永久生命的光线之中,感受一种不尝不知的温柔;假使你看得起我,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们的际遇。”那时她的眼睛微笑着,立即答道:“我们的仁爱绝不把正当的要求关在门外,也像他的仁爱施于各处一般。我在世上,是未婚的修女,假使你好好地回忆一下,我的美丽的增加,不致叫你不认识我是谁;你将再认识我是毕卡尔达,我在这里同着别的幸福者,我们在运动最迟的天体上。我们的热情,只被圣灵所燃着,以得符合他的秩序为欢乐;此种际遇,似乎不算得意,因为我们忽略了我们的信誓,有一部分没有履行的缘故。”

于是我对她说:“在你的体貌上,发扬着一种神光,因此使我初看不认识,我的记忆力及不到;现在你既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以帮助我认识你。请你告诉我,你们享着这里的幸福,是否还希望更高的地位,以便更易看见上帝,更加被爱呢?”

她和别的精灵都微笑了一会儿,后来像被上帝的爱情燃着,很喜悦地回答我道:“兄弟!我们的希望是被仁爱的德行所安定了,他只叫我们要求我们所有的东西,我们没有别的愿望。假使我们希求更高的,这种愿望便不与上帝的意志相符合,上帝指定我们就在这里;假使我们在生活之中仁爱是必需的,而你再考虑所谓仁爱的内容,你将见及这种愿望在天上是不可能的。幸福者的意志与神的意志符合,这是尤为切要之事,所以我们的意志唯一而已。因此我们一层一层安排在这天国里,凡足以取悦于统治我们的君主,便是我们全体的欢乐。他的意志给我们安宁;他好比海洋一般,一切创造的和自然所做成的都归于他。”

那时我很明白,在天上到处都是天堂,而且至善所赐的恩惠并非同样。然而,像一个人满足于这种食品,而仍有味于那种,于是对这种表示感谢,对那种表示需要;同样,我在姿势上和言语上请求她告诉我:她未能完成的织物是什么?

她说:“天上有一位所处比我们高的女人,因为她的生活完满、功德超越的缘故,在世间有许多采取她的衣式和面幕的人,她们不论在醒时在睡时都愿意伴着那丈夫直到死,他接受她们合于仁爱的一切信誓。我以她为法,从女孩的时候即逃避尘世;我披起她的袍,我立愿遵守她的信条。后来有几个男人,惯于多做恶事少做善事,把我从甜蜜的修道院里拉出来;上帝知道我后来的生活呢!

“还有,在我右边的一位,她在这一重天里发最亮的光辉,凡说及我的话都可以说在她的身上。她是女修士,也是有人把她脸上的神圣面幕脱下来的。但在她违背本愿返到尘世以后,那面幕从未离开过她的心。这就是那大康斯坦斯的光,他从士瓦本的第二暴风生出第三暴风与最后权力。”

她这般说,于是开始唱:“福哉!马利亚。”一面唱着,一面消灭,像重物沉入深渊一般。我的光跟着她,直到看不见以后,才转过来向着一个更可尊敬的目标,就是凝视着贝雅特丽齐;但她的光芒对于我的眼睛太强了,起初是受不住的,因此迟慢了我的发问。

第四篇

作者:但丁

贝雅特丽齐解释但丁的两个疑问:幸福灵魂的住所,为强力所胁迫而未能完成信誓的灵魂。

在两种同样引起食欲的食品之间,有自由选择权的人要在食品未进齿缝以前饥饿而死;一只绵羊站在两条凶狼之间,都是同样的可怕;还有,一条狗行在两只鹿的中间。同样,我处于相等的两个疑问之间,假使我仍然保持静默,是不应受责备和恭维的,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我虽保持静默,但我的欲望已经描绘在我的脸上,用他来表示疑问,实在比我的发言还要热烈些。

于是贝雅特丽齐的所为,一如但以理使尼布甲尼撒由愤怒变为平静而纠正了他的残暴之所为,她说:“我看见你心中的两个欲望使你局促不安,压得你透不出气来。你的问题是:假使那好的意志常在,而别人的强力竟减少我的功德,这是什么理由?其他一个疑点,来自柏拉图的一句话,说是灵魂归到诸星。这些就是同样压在你心中的问题,我将先讨论苦味最多的一个。

“那些深入于上帝的大天使,以及摩西、撒母耳、约翰(听便你采取哪一位),马利亚用不着说,他们并非和你刚才所见的精灵住在另一个不同的天上,他们住在的地方时间也没有什么或长或短的岁月。但他们一律使第一天美化,他们享受幸福的生活只在感受永久精神上有些差异。在这里出现的影像,并非这个天体就是为他们特别保留的住所,不过在诸天之中指示一个最低的给你看罢了。用这种语言,对于你的心灵是适宜的,因为只有从那些感觉所得的东西,你才学习到你以后有用的知识。因此《圣经》为接近你们的官能起见,不惜给予上帝以手和脚,实则别有用意;而圣教会里又把加百利、米凯勒和医好托俾阿的诸大天使,用人类的形状表示出来。

“这里所见的影像,绝不是《蒂迈乌斯篇》里面所说的灵魂,因为他所说的,似乎就是他所想的。他说灵魂回到他的星,意谓自然叫他做形式的时候他是从那里分离的。但他这句话也许有文字所表示以外的别种意义,或者不好轻蔑他。假使他的意义是说人的荣辱归于诸天的影响,这样也许他的箭射中了一些真理。这种意见,被世人误解,几乎全体都走入左道,而去礼拜尤比特、墨丘利和玛尔斯。

“其他一个使你困苦的怀疑,他的毒汁较少,他的恶性不至于引你离开我往别处去。我们的公正,而在人类眼中认为不公正,这是一个威胁信仰的论题,并非有罪的邪说。你的心力足以透入这个真理。我将满足你的欲望。

“假使一个人虽不承认那强力,但既忍受那强力,便不能以那强力为辩护而获得原谅。因为,假使他能坚持到底,他的意志便不可毁灭,要像火的天性一般,一等到障碍除去,便要回复原状,试验一千次也不改变。假使他屈服一些或多些,便是向那强力让步。这里的影像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他们都是能够回到圣地的。假使他们的意志完整无缺,像使洛伦佐在铁条上面,使穆西乌斯残酷地对他自己的手掌的这般意志,那么他们一遇自由,便要回到他们所离开的教道了;但是这样坚决的意志真是稀有的。我的这些话,假使你听得明白,那么多次使你烦恼的问题可算解决了。

“现在在你的眼前还横着一些障碍,你要花点气力才可以超越过去。我曾经告诉过你,幸福的灵魂是不会说诳的,因为他已经住近真理的发源地了。你曾经听见毕卡尔达说康斯坦斯对于她的面幕仍旧保持着虔诚;似乎她的话和我的有些冲突呢。兄弟!为避免一种危险,一个人常常做了违反本愿的事情,譬如说:阿尔克迈翁被他父亲的恳求所感动而杀死自己的母亲,他因为要孝顺而变成残忍。在这一点,我要你想想:意志和强力妥协以后,他们所做的歹事便不可原谅。超然的意志原是不向罪恶低头的,但他恐怕因为抗拒而受更大的痛苦,于是他低头了。毕卡尔达所表示的是指着超然的意志,而我说的是别有所指,所以我们两人的话都是对的。”

圣河的微波就是这样,他又是从一切真理之源流出来的;于是我心里的两个欲望彼此都获得平静。

我于是说:“第一情人的情妇呀!神圣的女人呀!你的口若悬河淹没了我,温暖了我,使我的精神焕发,我的深情也不足以报答你的恩惠,只有那看着的他,有权力的他,可以代我清偿。现在我知道我们的知识不能有饱足的时候,除非被那唯一的真理(此外更无真理)所照耀;如野兽得着他的窝,便安卧在里面一般,否则我们的所有欲望都是徒然。因此,像萌芽一般,在一个真理之足下又生一个疑问;真理与疑问互为滋养,自然一步一步把我们推近到绝顶。这种缘由鼓励我,可敬的女人呀!向你再发一个新的问题,这个真理对于我还是黑暗得很。我愿意知道:假使一个人违背他的誓愿,他后来做了别的善事,这善事在你的天平上并不算轻,他可以叫你满意吗?”

贝雅特丽齐那时用她充满神圣之爱的眼光望着我。我不能自持了,我俯着头,若有所失。

第五篇

作者:但丁

贝雅特丽齐解释誓愿的神圣。到第二重天(水星天):力行善事的灵魂。

“假使在爱火之中,我的发光强于在地球上面,因此使你的眼睛消散了能力,那么你不要惊奇,因为我的眼光是完善的,他理会一切,他的脚步踏在已经理会的善事上。我看见永久的光已经在你的智慧上发扬出来,只有永久的光点着永久的爱;假使还有别的东西引诱你的爱,那么除非是一些被人误解了的余光,照耀在你的面前。你愿意知道:是否违背了誓愿,一个人可以用别的善事来补偿,以免除那灵魂受处分。”

贝雅特丽齐这样开始此篇,像一位说话不停顿的人,她继续那神圣的言论:“上帝在创造的时候,最大的赠品,最伟大的杰作,最为他所珍贵的,就是那自由意志。只有智慧的造物享有这个。由此点推论,你立即明白誓愿的大价值,假使那是你所允许的,又是上帝所同意的;因为神和人之间成立了契约,便要把我刚才说的宝贝做牺牲品,这是他自己的主张。照此说来,还有什么可以补偿呢?假使你想把已经牺牲的收回去而善用之,那么你好比用不义之财去做慈善事业。

“现在你已经明白要点;不过圣教会里有一种特典,似乎和我刚才说的真理有些矛盾,所以请你在饭桌旁边多坐一会儿,因为吃了硬的食品以后,需要一些帮助消化的东西。请你张开你的胸怀,储藏我对你说的话,因为明白以后如不记牢,便不成为学问。

“这种牺牲有两件紧要的事情:第一是牺牲的东西,第二是契约的本身。后面的只有遵守,从来不准消除;关于这一点,我在上面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对于希伯来人,许愿的献祭物是必需的,虽则有时献祭物可以替换,这你不会不知道的。

“关于牺牲的东西,虽则彼此替换,在事实上是没有过失的。但肩头上的担子不能自由替换,除非得着白钥匙和*钥匙的转动;而且替换的东西如不超过已经允许的东西,像六超过四,便是狂妄的行为。因此,假使一个誓愿的重量是没有天平可以称得的,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替换他呢?

“世间人切勿以许愿为儿戏,要忠实,不要怀恶意。像耶弗他以他头生儿许愿,他与其遵守誓言,不如说一声:我做错了。那位希腊的大元帅所做的事也是同样的狂妄,由此使伊菲革涅亚哭泣她美丽的面孔;无论智愚,听见这种风俗以后,也无不悲伤她的命运。

“你们耶教徒,你们的举动要郑重些,勿要像羽毛一般随风飘摇,勿要以为不论什么水都可以洗净你们。你们有《旧约》和《新约》,还有教会里的牧师可以指导你们,这些已够救济你们的了。假使有鄙陋的感情向你们介绍别的东西,那么要当心做人,勿要做无理智的走兽,恐怕在你们中间的犹太人要讥笑你们。勿要像羔羊,放下母羊的奶子,很轻佻地自己去游戏。”

贝雅特丽齐如我所记的对我说;于是她充满着希望转向那世界最活泼的部分。她停止说话,又变换了姿态,使我的好奇心也只得暂时压下,那时我已经有新的问题在嘴边了。

像箭一般快,在弓弦的颤动尚未停止以前,已经击中了靶子,我们也就是这样地跑进那第二国度。那里我看见我的贵妇人很喜悦,她到了这重天的光中,那行星本身比以前更明亮了。假使星球也有变化而微笑,那么像我这般善变的性质,我应当变成怎样的呢!

像在澄清的养鱼池里,如有什么掷下去,那些鱼便以为有食物可寻,一齐拥挤前来;同样,我看见有一千多个光辉奔向我们,每个都说:“这里有一位将要增加我们的爱!”当光辉接近我们,我看见那影像充满着喜悦,亮光就以他为中心而发出来。

读者诸君!试想,假使我写到这里便不继续下去,你们要感觉多么的空虚,而希望多知道一些呢!同样,当那些影像显在我的眼前,你们也可以明白我多么希望知道他们的境况。

“生逢良辰的你呀!在你离开人世之前,已蒙天的恩惠赐观永久胜利的诸帝座了;我们被满布诸天的光所笼罩,假使你要问我们什么,一切都可听你的便。”

那些虔诚的精灵之一向我这般说。于是贝雅特丽齐也说:“你说吧!信任他们,像信任神明一般。”

“我真的知道你包在你自己的光辉之中,而且知道你在微笑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发出火星;但是我不认识你是谁,可敬的灵魂,也不懂你为什么排列在这个天体上面,他被别的天体的光所遮,因此躲避了人类的眼睛。”我转向那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光辉这般说。那时他的光辉比以前更强了。

像太阳的热力消散了厚厚的水蒸气以后,太阳便隐匿在他自己强烈的光线之中一般。同样,那神圣的影像因为强烈的喜悦,隐匿在他自己的光线之中;就是这般被光包着,他回答我如下篇所写的话。

第六篇

作者:但丁

查士丁尼皇帝谈罗马鹰旗的历史;谴责贵尔弗派和吉伯林派。罗密欧。

“自从那鹰跟随了强娶拉维尼亚的古英雄,依着天道飞去,君士坦丁又逆着这方向叫他飞回头,二百多年以来,那神鸟栖息在欧罗巴的边际,与群山为邻,那里就是他最初出发之处;在他神圣的翅膀的荫下,那里君士坦丁统治世界,历代相传,几经变迁,那鹰就到了我的手里。

“我过去是恺撒,我是查士丁尼,我因为现在感觉到的原始爱的意志而笔削诸法律。在我开始这件大工作之前,我相信基督只有一种性质,而无其他,我就满足于这种信仰。但是有福的阿加佩图斯(他是大牧师)用他的议论把我引到纯净的信仰。我相信了他的话,我现在看清他的教理,毫无疑惑,像你能在两句矛盾的言辞之中,知道必有一真一伪。在我和教会的步骤和谐以后,我蒙受上帝的感应,立即把我的全副精神,用在那件大工作上面。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我的贝利萨留;天的手臂常常帮助他,这是天叫我信任他而专心于和平的暗号。

“现在我已经回答了你第一个问题;但是我不得不再说些事情,因此使你知道:对于神圣的国徽,无论是把持他的一方面,或是反抗他的一方面,理由都不充分。请看他所负的使命,便知道他应得尊敬了。

“自从帕拉斯死后,那鹰便有权力了。你知道他栖息在阿尔巴有三百多年,直到三个勇士和三个勇士为着他相争而有了结局的一天。你知道他的所为,从萨宾女人的被辱到卢柯蕾齐亚的灾难,经历七王,而且征服了许多邻邦。你知道他的所为,光荣的罗马人指着他,攻击布伦努斯,攻击皮洛士,攻击其他国王和他们的联合者;由此,托尔夸图斯从他的乱发得了一个诨号的辛辛纳图斯,还有德奇乌斯族和法比乌斯族都得了盛名;我说着他们都觉得口香。他粉碎了跟随汉尼拔越过波河从那里流出的阿尔卑斯山岩的阿拉伯人的骄傲。在他的翼下,西庇阿和庞培在年纪很轻的时候便获得胜利;只是他飞到那小山的时候,未免有些伤神,那小山脚下便是你出生之地。

“后来,接近了天愿意使世界达到和他自己一般安静的时代,恺撒依着罗马的意志,取了那鹰旗。他的所为,是从瓦尔河到莱茵河;他看见伊泽尔河,他看见卢瓦尔河和索恩河,还有罗讷河流域的全部。至于他从腊万纳出发,渡过鲁比孔河,他的飞扬不是言语和笔墨可以追随的;他引着兵到西班牙,又到都拉斯,又捷进到法尔萨利亚,直到尼罗河的热流,才感觉着悲哀的事情。他又回看一次安坦德洛斯和西摩伊斯,那里是赫克托尔躺着之地;于是再振作精神去惩戒托勒密。从此,他像闪电一般攻击尤巴,于是回到他们的西方,因为那里庞培的喇叭又响了。

“他在后来者的手里,他看见布鲁都和卡修斯恸哭在地狱里;他使摩德纳和佩鲁贾经验着痛苦;他又使克利奥帕特拉悲泣,她想逃避他,甘受毒蛇的咬,直到她突然的惨酷的死。伴着这位皇帝,那鹰远达到红海之岸;伴着他,那鹰使世界和平,竟至雅努斯的庙门闭着不开。

“但我所叙述的罗马鹰旗的一切胜利,若用清晰的眼光和纯正的心意,去看他在后来者,就是第三恺撒,手里的所为,那就未免渺小而暗淡了。因为在他的手里,鲜明的正义使我把为神怒报仇这件光荣归于他。现在,我告诉你吧,天下奇事莫过于此!他后来伴着提图斯去报复那为旧罪的报复。

“末了,当伦巴第人的牙齿插入圣教会的时候,在他的翼下,查理曼很成功地帮助了她。

“现在,你可以判断我刚才谴责他们的话了,你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罪恶,这些是你们一切苦恼的根源。对于公共的旗帜,这一个依持了金色的百合花出来反抗,那一个为着自己*派的利益加以占有,要辨别他们的过失谁大谁小,实在不易。吉伯林派呀!你们还是隐在别种旗帜下面干你们的勾当吧,因为使他和正义分离的人决不会用之得当的。小查理和他的贵尔弗派呀!你们不要想攻击他,还是怕他的双爪好些,因为比你们还要强的狮子也给他剥了皮呢。那些子孙已经有多少次哭着他们父亲的罪恶了;不要相信上帝宠爱他的百合花而想更换旗帜呀!

“这小星装饰着许多善良的灵魂,他们都曾为着光荣和名誉而努力;因为他们的志趣偏向着一些,所以射在他们身上的真爱之光也比较不热烈。但我们的报酬和我们的功德成为比例,因为我们不觉得太大,也不觉得太小,这个也是我们欢乐的一部分。因此我们的欲望被鲜明的正义所净化了,我们决不再起非分之想。在地上,各种的口音合成一个甜美的歌声;同样,在诸天,各种的座位合成一个和谐的节奏。

“在这珍珠上亮着罗密欧的光,他的美而大的工作得着恶报。但反对他的普洛旺斯人不会有欢笑了;他们把别人所做的善事,视为他们的损害:他们的路走错了。莱蒙德·贝朗奇有四个女儿,每个都是王后:这就是平凡的外乡人罗密欧的所为。后来伯爵听了谗人的话,竟要查问这个正人的账目,实则他已使十成为十二了。因此他离开那里,既贫苦又衰老;假使世人要知道他的内心,知道他是乞食为生,那么世人已称赞他,将来更要称赞他!”

第七篇

作者:但丁

贝雅特丽齐解释疑问:基督赎罪;灵魂不灭。

“和散那!众军队之神圣上帝!用你的光明,照耀这些国度的幸福灵魂!”

就是这样唱着,我看见那为双重光所包裹的东西回到他的歌队去了;他和其余的灵魂跳着舞,像火星迸射一般快,他们突然远离了我的视线。

我满肚子的疑问,在心里说:“对她说吧,对她说吧,问那高贵的女人,她用甜美的露珠来消你的口渴呢。”但是那种尊敬占据着我的全身,只要听见一个“贝”字,或一个“特”字,就足以叫我把头俯下,像一个要睡的人。

贝雅特丽齐让我在为难之中一会儿,于是用她微笑的光照耀我,叫一个虽在火焰之中的人也感着愉快。她开始说:“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你所不懂的是:正义的报复为什么还需要正义的报复。我要拨开你精神上的疑云。请你听好,因为我对于高深教义的说话就是我给你的赠品。

“一个不是从生育来的人,因为他不愿忍受对于自己有利益的约束,他自己堕落了,累及他所有的后裔也堕落了;从此人类气息奄奄了许多世纪,自溺于大错误之中,直到上帝的道下降,那里他把离开创造者的性质和他自身联合,他的这种行为仅仅由于他的永久的爱。

“现在,听着我说的理由:这种和创造者联合的性质,在他被创造的时候,诚然是纯粹而善良;但因他自己的错误,才被逐于天堂,因为他离开了真理的路和他生命的路。假使从这种性质上估量,那么十字架上所受的痛苦,是再公平没有了;但从那受痛苦者的本身上着想,那就再残酷没有了。于是从一种行为发生多种的结果。上帝和犹太人欢喜着一个同样的死;由此,地震动而天开了门。以后你不会难懂了,假使有人说:正义的报复,经过正义的法庭,而再被报复。

“但我看见你的心里,由这个想到那个,又打了一个结,很希望我来解开。你说:我所听到的我都明白,但是为我们的赎罪起见,上帝为什么采用这唯一的方法,就是这个我不懂。兄弟!上帝的用意,瞒过了一般人的眼睛,因为他们的智慧并非在神爱的火里长成的。不过,许多人都望着这个目标,看得透的还是很少,我愿意说明为什么这种方法较有价值。

“神善是没有嫉妒的,因为他内心的热量,迸射着火星出来,用以散布他永久的美德。凡从神善不假媒介而直接流出的,是没有穷尽,因为他盖印一次以后,那印迹便不再改变。凡从神善不假媒介而直接生出的,是完全自由,因为他不受制于管辖其他造物之势力。一物愈加和他相同,便愈加被他所喜悦;神圣的热量射入一切的东西,但在那最和他相似的东西上面最为剧烈。这些优越之点,称为人类的造物是享有的,假使有所缺失,人类就要从他的尊贵堕落下来。只有罪恶使人类剥夺自由,使他和至善不相似。因为那时他只有些微的光照耀着;他永不能恢复原来的尊荣,除非他反抗丑恶的乐事,甘受正义的责罚,以弥补过失所造成的空虚。

“当你们的性质整个的在种子里有了罪恶,便失去了这些尊荣和天堂;假使你用心观察,便知道他们是不能回复原状的,除非经过两个渡口之一;或者由于上帝的宽容,免除他们的债务;或者人类自己对于他的妄行能够赎罪。现在,你要尽力注意我说的话,把你的眼光射到这永久言论的深渊。

“在他限定的地位,人类是永远没有能力赎罪的,因为他既然以不服从而趾高气扬,决不肯再服从而低首下心,这就是人类不能自己赎罪的理由。因此上帝必须用他自己的方法,以恢复人类完满的生活,就是用一种方法,或两种并用。

“但因一种行为愈加表示心意的善良,则使人愈加觉得蔼然可亲,所以那留有印迹在世界的神善,愿意用一切的方法把你们再拉起来。从第一日到末一夜,上帝对于人类的行为,从未有过、而且将来也不会在彼此两方面做到这样崇高、这样伟大。上帝不仅宽容他们的罪恶,而且牺牲自己,使人类能够自立起来。其他所有方法,都不足以表示公正,除非那上帝的儿子降生人世。

“现在,为满足你的欲望起见,我再解说一点,庶几可以使你和我一般明了。你说:我看见水,看见火、气和地,以及他们的一切混合物,都要归于败坏而不可以久存。但这些东西都是造物,假使你刚才对我说的是真实,那么他们都应当免于败坏呀。兄弟!那些天使和现在你所经历的清白的境界,可以说整个为上帝所直接创造;但你所提出的那些原质和由他们合成的东西,乃是被一种已创造的势力所形成的。他们所含有的物质是创造的;在这些绕着他们的众星内的形成势力是创造的。走兽和植物的生命,是由于神圣的光之发射和移动,从含有潜力的合成物内抽出的。但你们的生命是由于至善不假媒介而直接吹入的,至善使他恋慕着他自己,如此他则也永远盼望着至善。

“由上之说,你可以再推知你们的复活,假使你想到你们的两位祖先是怎样被造成了人类内体的。”

第八篇

作者:但丁

到第三重天(金星天);多情的灵魂。查理·马德罗。

世界在其危险信仰的时代,人民常常设想那美丽的西伯里娜旋转在第三本轮上面,而发射疯狂的恋爱。古代的人民,在他们相传的错误之中,不仅向她供献祭品,默默祈祷,而且同时尊敬狄俄涅说是她的母亲,尊敬丘比德说是她的儿子,又说他曾经坐在狄多的膝上;就从我刚才说的她,他们替那颗星取了名字,那颗星一时在太阳之前,一时又在其后,向他显示着媚态。

我不觉得怎样会上升到那星;但贝雅特丽齐变得更为美丽了。我相信我已经到了那里。

像在火光中我们看见了火星,像在合奏中我们辨别了声音,假使一个定着不动,而其他来来往往。同样,我在那星上看见别的许多光辉,依着圆圈行动着,有的快些,有的慢些,我想这是要看他们永久眼力的深浅吧。

从高高的冷云,降下可见和不可见的风,未有不觉得他们的迂缓和阻滞,要是一个人看见那些神光很快地向我们跑来,离开那由崇高的撒拉弗发动的圈子。在出现于我们最前一排的后面,听见发出“和散那”的歌声;我听了一次以后,还希望再听呢。

后来其中有一位冲上前来,开始对我说:“我们都预备叫你欢喜。我们和那些天上王子在同一的圈子,用同一的速度,同一的渴望旋转着,对于他们,你在地上早已写过:‘你们呀!用你们的智慧推动第三重天。我们是如此多情,为叫你愉快起见,我们稍停一会儿,其乐趣亦不为小。”

我抬眼望着我的贵妇人,向她表示尊敬的礼貌,她使我得着满意和保证以后,我又把眼光转向着刚才对我说话的神光,我很和悦地对他说:“那么你是谁?”

他听了我的话,我看见那光辉更加发亮,新的愉快愈加增长他的欢乐!就在这般状态,他回答我道:“我在尘世的岁月不长;假使我在那里多些时候,有许多要来的不幸,结果也许可以不来。欢乐包围着我,遮蔽了你的眼光,像吐丝自缚的动物。你曾经很爱我,这不是没理由的;假使我处在地上更久些,则我对你所表示的深情不仅只是些叶子。

“在罗讷河的左岸,在那和索尔格河相合的地方,时期一到,那里等着我去做主人翁;同样,在奥索尼亚的一角,那里有特龙托河、佛得河注入海中,那里有巴里、加埃塔和卡托纳等城,那里也等着我。在我的额上,已经辉耀着那个国度的*,就是那多瑙河离开日耳曼之河岸以后所经过的国度。还有那美丽的特利那克利,在帕基诺和佩洛罗之间,最被欧洛斯所苦恼的海湾之上,那里昏暗着,并非因为提佛乌斯而是因为硫*生出的缘故,那里也要等着从查理和鲁道夫生出的后代做他的国王,假使不是一个坏的*权伤了百姓的心,使巴勒莫喊出:‘死呀!死呀!

“假使我的弟弟有先见之明,他应当辞退那班穷而贪的加泰隆人,庶几勿弄坏他的*权;无论他或别人,诚然应当知道:已经装满的船,不可再添新货了。他的贪鄙性质,竟是从一个慷慨的父亲生出的,他所使用的官吏,并不需要他们去装满他的箱子呀!”

那时我说:“我的主人!我听了你的话,感觉多么愉快呀!你和我都见到在上帝中的欢乐,这是一切善的始和终;尤其使我愉快的是你的话已经入道了。你再使我高兴而指教我一下吧!从刚才谈话之间,你叫我提起一个问题,就是甜的种子为什么会生出苦的果子?”

于是那灵魂对我说:“我可以把一种真理指给你看,无异于把你背后的东西拿到你的眼前。那使你所经历的国度旋转且满意地至善,他不吝赐给这些大天体以神智;不仅使他们在精神上具备种种性质,而且要使他们具备和他一样完善的存在条件:因此这些弓所发的箭,都有一个前定的目的,像箭向着他的靶子。假使不然的话,那么在你目下的各重天,将没有这般的秩序,将非艺术品,而是一堆零落不堪的东西了;除非推动这些天体的智慧有欠缺,因而原动者不能完善,否则是不会如此的。你看,还有比这个更明白的真理吗?”

我说:“绝不会如此,因为自然有其必需,不至半途而废的。”

于是他又说:“你说在地上一个人假使不入社会,境况是否要更坏些?”

我答道:“当然,这个用不着说明理由。”

“假使人类没有种种的差异,便没有业务上的差异,如何可以生活呢?不可以的,假使你的老师写给你的是真理。”

那灵魂推论到此,便下断语道:“由此可见你们行为的根本是有差异的:这个生为梭伦,那个生为薛西斯;一个是麦基洗德,另一个使他的儿子飞行在天空而丧命,自然由于其圆运动,使有生命的蜡上印着痕迹,完成他的使命,但他并不分别此家和彼家。因此以扫和雅各是同其种子而异其性质,基利诺由卑贱的父亲所生,而世人竟认他为玛尔斯的儿子。被生者的性质将取径于生育者,假使神智不特别参加意见。

“现在,在你背后的东西在你眼前了,但因表示我爱你起见,我要再给你一个推论。一粒种子落在不良的土里不易发育,同样,一种性质遇着逆境也就不能发展。在尘世,人们假使能顺着性质的倾向,那就好了。然而如你的生性是在腰挂刀剑,而你却就了宗教上的职务,或者叫一个宣教士去做国王,如此则你们的脚步踏在正道之外了。”

第九篇

作者:但丁

金星天:但丁与罗马诺的库妮萨及福尔盖·德·马赛之谈话。喇合。

美丽的克莱门萨呀!当你的查理开导我以后,他告诉我他的后裔所遇着的欺骗;但是他又说:“保守你的静默,听年代的流逝吧。”所以我可说的,就是跟随你们的损害所激起的恸哭罢了。

那神光的灵魂已经回到充满着他的上帝,像向着那使一切满足的善。唉!被欺骗的灵魂,愚妄而渎神,你们把心扭转,背着这种善,把你们的眼光盯着虚荣的东西!

现在又有一个光辉向着我来了,从他向外发散的光看来,他是愿意使我欢喜的呢。同时贝雅特丽齐像从前一般望着我,给我的欲望一个甜美的许可。

我对他说:“快些满足我的欲望,幸福的灵魂!给我一个证明,就是从你的话句里可以反映我的思想。”

于是那我还未认识的光辉离开他深远的歌声,开始向我说出悦意的话:“在那混乱的意大利国土上,在那利亚托和布伦塔、皮亚韦两河源之间,耸起一座小山,那里从前降落一个火球,为灾一国。他和我是一根所生:人家叫我库妮萨,我之所以耀光于此,是因为此星的光克服了我。然而我的际遇对于我全然没有苦恼,我的行为也全然不用后悔,这也许是俗人所不解的。

“这位最靠近我的欢乐的神光,他留在地上有一个大名誉,要等五百年才消灭呢。看吧!一个人是否要力争上游?另有一个生命继续着第一生命呢。但那塔利亚门托河与阿迪杰河之间的居民想不到这一层;他们虽然受了惩戒,但仍不觉悟。不过,不久帕多瓦人将见浸润维琴察的河水要变为赤色,因为他们不肯履行他们的义务。还有那君临锡莱河与卡格那诺河相遇之地的,他还昂首而行,不知已有人织着网预备捉他了。至于菲尔特罗的人民要为他们残酷的牧师而痛哭,像这样不忠的人,不值得叫他进马耳他。酒桶虽大,容不下这许多费拉拉人的血,就是一两一两地去称也使人疲劳,这些血都是那牧师献媚于私*的礼物;然而这种礼物将为乡人所效法而成为风气了。明镜高悬,就是你所称的德乐尼,要反照上帝的审判在我们眼里,那就可以知道我所说的话是真实的了。”

说到这里,那灵魂静默了。他回到他的歌队,就是他原来所在的地位。

其他一位欢乐,我已经注意到他的光辉,像在太阳光线下的红宝石一般。在这里,人有欢乐则笑逐颜开;在天上,发光罢了;在地下,只有黑暗的影子,因为他们的灵魂是悲伤的。

我说:“幸福的灵魂!上帝看见一切,你又看见他的一切,你明白他所有的意志。为什么你的声音,合着那些虔敬的火光,他们有六扇翅膀做着衣帽,在唱着以悦苍天,而不屑满足我的欲望呢?假使我了解你,像你了解我一样,那么我是不用等你的发言的。”

于是那灵魂开始说:“那最大的溪壑,其中的水汪洋成海,大陆围绕他好比花圈一般,南北两岸是异族所居,自西向东行,则在前为地平线则在后将为子午线。在这溪壑的岸旁,我是一个居民,正在埃布罗与马格拉之中途,而马格拉的一小段又是隔别热那亚和托斯卡纳的。我出生之地,和布吉亚有同时的日落和日出,那里曾经有过鲜血温暖他的港口。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福尔盖,这一重天印着我,像我印着他;在我的鬈发和我相配的时候,我的热情胜于贝鲁斯的女儿,她损害了希凯斯和克列乌莎;也不是被得摩福翁所诱惑的罗多彼的女郎,也不是阿尔西特在把伊婀拉关在心里的时候,可以和我的热情相比。然而在这里我们并不忏悔,我们只有欢乐;并非我们的罪过不再出现在心中,只是神权摆布一切,指导一切。在这里我们注视那至高的艺术使一切美化,我们又细味那至善使上天绕着下界运转。

“为十分满足你在这重天所生的欲望起见,我愿意再对你说些事情。你愿意知道这个靠近我的光辉吗?他像水面上反射出来的太阳。现在,你听着吧,喇合在这里享受她的安宁,她在我们的歌队里居着最高的位置呢。耶稣基督在胜利以后,首先把她升到此天,此天是你们世界的黑影尖顶所及之处。放她在天上,以表扬她双手所成就的伟大胜利,这是应当的;因为她玉成了约书亚在圣地的第一次光荣,然而这些历史已不在教皇的记忆之中了。

“你的城,这是那第一个以背向着造物者所建,从他的嫉妒生出了许多痛苦:这个城产生而且散布着一种可诅咒的花,她使山羊和绵羊都走入邪路,因为她使牧人变为一只狼了。于是,因为这花,《福音书》和大司铎都被人抛弃,只有那些《教皇谕旨集》是被人学习着,从他们的书边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那些教皇和那些红衣主教的业务所在;他们的思想到不了加百列张开翅膀的地方:拿撒勒。然而梵蒂冈和其他罗马的圣地,那是追随彼得的兵士死后埋骨之处,不久将从奸淫者的手里救出来吧!”

第十篇

作者:但丁

到第四重天(太阳天):对于神学和哲学有研究的灵魂;圣托马斯等十二位灵魂。

那最初而难以言语形容的威权,凝视着他的子和爱,彼此永远地吐着气;他创造一切,无论在心中、在眼中,都有非常的秩序,使瞻望者无一不对他欢悦而赞美。读者诸君,请随着我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天,向着那一种运动和其他运动冲突之点;从这一点,开始你们对于那主人的艺术的赞美,这工作也是他自己所爱好的,他从未使眼光离开过。看吧,从这一点画出那倾斜的圈子,那些行星都在他上面,这正合着世人的盼望;假使他们的路径并不倾斜,那么天上许多德行也是徒然,地上许多势力也要灭亡;假使那圈子对于正道倾斜的程度或太多或太少,则宇宙的秩序无论天上或地上都要感着欠缺。

现在,读者诸君,请坐在凳上,在思想上回味这些在先的礼酒,在你们疲乏之前,尽可从中取乐。我已经把酒肴陈设在你们面前,此后你们自己享用吧;因为对于我所要写的材料,我不得不专心致志啊!

那自然之最大的属员,他把天的德行印入世间,用他的光度量我们的时间,他现在正联结着刚才所提起的那一点,旋转在那些螺线上,每天和我们会见较前早一些。我那时已经升到他那里,然而我的上升情形并未觉得,也犹如一个人在未开始思想以前,不能觉得后起的思想一般。

这是由于贝雅特丽齐,她引导从善至更善,她的瞬息动作不需要经历时间。然而她和我已经在太阳上面了,她的光亮应当怎样呢?我识别她,却并不由于光的颜色,仍是由于光的亮度!虽然我聚精会神,采用我所有的艺术和经验,仍不足以描写出我的印象。但人们可以相信她,而且人们可以希望看见她。我们的想象所以及不到的缘故,是因为我们的眼睛从未能超越过太阳,这是不用奇怪的。

那里是崇高的父的第四家族,他永远使他的家族满足,他表示他怎样吐气和怎样生育。于是贝雅特丽齐开始说:“你要谢谢,谢谢众天使的太阳,他施恩把你升到这感觉的太阳里来了!”

我听了她的话,人的心对于上帝从未这般的发生信仰,这般的虔敬,我的所有爱情都被他吸收,就是贝雅特丽齐也竟至被我遗忘了。但是她并无愠色,她反而非常喜悦;她微笑的眼睛放着光辉,使我专一的精神再发散在别的许多东西上面。

我看见几个光辉,比阳光还要亮,把我们做个中心,他们围绕我们做个花圈;他们声调的和谐悦耳,比他们的光亮更为悦目。有时候空气潮湿,我们常见拉托娜的女儿用她的线织成腰带。当时光辉围绕我们也类于此。

在我从那里回来的那天庭里,有无数的宝石,都是极名贵而美丽的,但我不能把他们带出这个国度来。那些精灵的歌声也是这般神妙。假使一个人自己不能飞到那里去倾听,单向来人探问消息,就好比问了一个哑子。

这般唱着,这些热烈的太阳绕着我们走了三转,像北方的群星绕着那不动的北极一般。于是他们像结着圈子舞蹈的女郎,虽然暂时停止,静候着音乐的再起,但并不脱离原来的位置。

从这些光辉之中,我听见一位开始发言了:“因为神恩的光,他点着真爱,使之发扬增长;他照耀着你如此周到,使你攀登天阶,由此降者无不再升,谁也没有这种自由,可以拒绝给你解渴的美酒,也像水没有自由可以不向海中流去。你愿意知道这个花圈所从来的树吗?他们恋恋地望着你的贵妇人,她是你登天力量的授予人。

“我是那多密尼哥所领导的神圣羊群中的一只羔羊,他领导我们走的一条路,那里很可以使人变为肥壮,只要不自入迷途。在我右边的一位,他是我的兄弟,我的老师,是阿尔伯图斯·科隆尼亚,至于我呢,我是托马斯·阿奎那斯。假使你愿意认识其余的,请听着我的话,随时转着你的眼光,我要把全幸福的花圈指给你看。

“这一位放光的是由于格拉提安的微笑,他对于彼此的审判都有阐明,因此天堂接受他。那一位稍远些的,也装饰着我们的歌队,他是彼得,他如那寡妇一般,把他的财宝献给了圣教会。那第五位光辉,是我们之中最美丽的一位,从他流出如此浓厚的爱情,地上每个人都等着听他的消息呢;在那里面包着一个高贵的精神,富有深沉的智慧,假使那真理所说的是真的,以后再没有第二个的眼力像他这般。再次,你看见那个光辉,他在世的时候,对于众天使的性质和他们的职务最有深切的见多密尼哥(Domenico,—),即圣多明我,为西班牙神甫,一二一五年创立教团,入会者多为贫而好学之士,详见第十二篇。

解。在那较小的光辉中,微笑着一个基督教时代的辩护士,他的著作鼓励了奥古斯丁。假使你的心眼,从这光到那光,跟着我的颂词移动,那么你已经渴望着第八位吧。因为见到了至善,所以在那光辉里欢乐着一个神圣的灵魂,他曾经把尘世的虚伪指点给人看,只要人肯听受他的话;他所遗弃的肉体,静卧在金天,但他在流谪和殉难以后回到这里,享受这永久的安宁。再次,你看见那热烈的伊西多尔、比德和理查德的灵魂,后面一位因为他的默想而超出于一个人。至于那从他那里你收回眼光向着我的一位,他是在沉重的忧虑以后,觉得死神的来临太迟了一点的灵魂,这就是西格尔永久的光辉,他曾经在芳草路讲学,因推论真理而引起嫉妒。”

于是,像教堂里的钟声响着,叫我们起来做晨祷,一推一拉都发出铿锵之音,十分好听,使善人们充满着爱念。同样,我看见那光荣的轮转动着,而且一班接一班地唱着,和谐而甜美,真的,此曲只应天上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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