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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夜色温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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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菲茨杰拉德◆一绿得如同蔬菜汁,蓝得仿佛洗衣水,暗得像葡萄酒罗斯玛丽觉得这次游泳会成为她人生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次,以后只要提起游泳,她的记忆里就会跳出这次经历。树叶和花瓣蜷曲着,带着温柔的潮气。菜园一片柔和的绿光里罗斯玛丽心想,黛安娜别墅是世界的中心。在这样的地方一定会发生难忘的事。她浓密的头发在烛光里像蓬松的泡沫。河水被桥上的灯光照得影影绰绰,摇晃出许多冷冷的月亮。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依然是昨夜,而街上的人却以为是明亮炽热的早晨。◆二弗朗茨把迪克带进办公室以后,说要失陪半个小时。迪克独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试图从弗朗茨桌上的杂物中,从他的书、他的父亲和祖父的书以及他们写的书中,从他把父亲巨大的深红色的相片挂在墙上这种瑞士人虔诚的行为中,重构出弗朗茨。◆四天哪,难道我终究和其他人一样吗?”——他常常在半夜醒来时这样想——“我和其他人一样吗?”这对一个社会主义者来说是贫乏的材料,对于那些从事世间罕见工作的人来说,却是好材料。事实是,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整理年轻时经历过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决定了是否要为不再相信的事物献身。在苏黎世黎明前的寂静时光里,他的视线穿过路灯的光芒落在陌生人的食品储藏室里,他常常想,他要正直,他要善良,他要勇敢和智慧,但是这一切都太难了。他也想被爱,如果他能做得到。◆五这是真正的春天的第一个夜晚一个星期以后,他再去的时候迟到了,尼科尔站在他从弗朗茨家里出来的必经之路上等他。她的头发梳在耳朵后面,披在肩上,这样脸蛋看起来仿佛刚从头发里浮现,仿佛她刚刚钻出树林,被清澈的月光笼罩。她来自未知的地方,迪克希望她没有出身背景,只是一个不知道住处的迷路的女孩儿。她朝他微笑着,设法让这个微笑包含她内心的一切,传递给他,为他做出一个深远的允诺,别无所求,只为一声回应,确信他的心也发出赞美的震颤。◆六他比尼科尔年长不少,足以欣赏她年轻的虚荣和快乐,欣赏她离开餐厅时在走廊镜子前稍稍停留的模样,好让公正的水银映出她的美。“我喜欢她,她很迷人。你想要我做什么——在雪绒花丛里爱上她?”◆七他试图摆出一种态度,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做才合情合理。她为了讨他欢心而展示自己的才艺让他感觉悲伤。迪克希望她能够说话,这样他就可以轻松扮演扫兴的角色一个小时之前她不还在门口等待吗,满怀的希望犹如腰带上的小花。他来到站台的时候,春日的暮光落在铁轨和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上,医院像是在向心力和离心力之间摇摆。迪克试图跃入性别之间阿尔卑斯山的裂隙。◆八迪克压了压帽子走过去,然而那一瞬间他感到大教堂上的怪物都在打转,四周的空气呼呼作响。进入蒙特勒以后,迪克慢慢地骑着自行车,只要一有机会就目瞪口呆地望着朱格峰,从沿岸旅馆的小巷间透过来的湖光也令他目眩。先前他在拉图尔德佩兹,感觉自己像被宠坏的运动员,拼命冲刺,弄得耳朵里都是血块。登山缆车斜置着,角度很像不愿意被认出的人拉低的帽檐。罗纳河的激流让湖水清冽透凉,湖中央便是西方世界真正的中心。湖面漂浮的天鹅像船只,而船只则像天鹅,都迷失在无情美丽的虚无中。天气晴朗,阳光闪烁在草滩和考萨尔白色的球场上。球场上的人没有影子。桃乐茜·帕金斯玫瑰那个年轻男人是个拉丁人,眼睛像制作成标本的鹿的眼睛接着缆车越升越高,越过一条森林小道和一片峡谷——爬上一座山,那里开满水仙,从乘客周围一直蔓延到天上。迪克朝一位年轻女人鞠了鞠躬,她大约二十五岁,高大自信。他想起其他嘴唇美得像鲜花一样却要套上枷锁的女人,认定她既令人生畏,又感情脆弱。◆九他们对于这首曲子都不太熟悉。尼科尔正和年长的马尔莫拉先生聊天,他夹杂着银丝的头发仿佛钢琴键盘,迪克一边听音乐,一边注视着尼科尔的肩膀,他想起小提琴的肩状部位,接着他又想起那桩丑闻,那个秘密。哦,蝴蝶——短暂的瞬间流逝成好几个钟点——片刻之间,外面雾气笼罩,仿佛拉着窗帘的春天。人们都集中在酒店附近。迪克穿过几扇地窖的窗户,看到几个勤杂工坐在床上就着一升西班牙葡萄酒打牌。当他靠近步道时,星星开始从高高的阿尔卑斯山白色的山顶间钻出来。在俯瞰湖泊的马蹄形小道上,尼科尔一动不动地站在两根灯柱之间,他无声无息地穿过草地靠近她。她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来了。”他瞬间后悔自己来了这里。正如一个濒死之人想起自己忘记说出遗嘱在哪里她靠过来的时候,声音变得低沉,仿佛沉入胸口,撑开绷紧的胸衣。他感觉到她年轻的嘴唇,她的身体在他越搂越紧的胳膊里如释重负。迪克别无办法,就好像他把紧密联结无法分离的原子任意配制成了不可分解的混合物;可以整个扔掉,但是再也不能让它们回到原先的原子结构。他抱着她,品味着她,而她用自己的嘴唇越来越紧地贴近他,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新的,她被爱淹没和吞噬,却感觉安慰和欢欣,他庆幸自己的存在,即便只是她湿漉漉眼睛中的倒影。她看见两千英尺底下,蒙特勒和沃韦如项链手镯般的灯火,更远处是犹如坠饰般朦朦胧胧的洛桑。他厌恶自己的刻薄,暗自向尼科尔道歉,想起她无与伦比的娇嫩嘴唇,想起雨水落在她柔软的闪光的陶瓷般的脸颊上,仿佛为他流下的眼泪……三点左右,他在暴风雨过去以后的沉寂中醒来,来到窗户旁边。她的美越过起伏的山坡,进入房间,像幽灵般瑟瑟穿过窗帘……她把他归类为在伦敦结识过的那帮穷酸的势利鬼——他太过努力,不是块合适的材料。她想象不出如何把他打造成她心目中的贵族。◆十所幸尼科尔找到了他们的桌子,她闪闪发光,在九月的下午,洁白,蓬勃,清新。迪克唱腻了,那你自己走吧,迪克。亲爱的,你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感觉不一样,穿过浑浊的空气,穿过椅子的阴影,穿过烟囱里喷出的烟雾。你会感觉到自己的身影滑过那些注视着你的眼睛。你不再与世隔绝,但是我想你必须接触生活才能跳出生活。我坐在救生艇的杆子上望向大海,任风吹起我的头发,闪闪发光。我一动不动地对着天空,而小船会载着我的身体前往未来蓝色的未知,我是被人们虔诚地雕塑在船头的帕拉斯·雅典娜。海水冲刷着公共厕所,玛瑙绿色树叶般的浪花起伏变化,在船尾叹息。自从我康复以来,第一次在深夜和迪克谈了那么多,我俩坐在床上,点着烟,然后在蓝色的晨光中倒在枕头里,不让光线照进眼睛。◆十一从拉纳普勒的斑岩小山间又刮来一阵风,空气里有种地球正在匆匆去往另一种气候的气息,不受时间限制的茂盛的仲夏时光已经结束了。他感到她已经离开了这片天空:在海滩,他只记得她晒伤的肩膀;在塔姆斯,他穿过花园时踩乱了她的脚印;而现在管弦乐队演奏起了《尼斯狂欢曲》,像是去年逝去的欢乐的回响,人们在她身边翩翩起舞。她在一百个小时里就掌握了世间所有黑魔法;炫目的颠茄[插图],能将物质转变成精神能量的咖啡因,具有镇定作用的曼陀罗草。她从你这里得到的智慧都用来浇筑她的人格,变成她面对世界时佩戴的面具。她不思考,她的心灵深处是爱尔兰式的、浪漫的、不合逻辑的。如果将罗斯玛丽横切开,她巨大的心脏、肝脏和灵魂都挤在可爱的躯壳下。用宝纳米牌去污粉草草清洁了厕所他喝了一盎司兑了两倍水的杜松子酒他们来来回回漫无目的地说话,各自说着对方想说的话。有人写过,愈合的伤疤和皮肤的病状稍有相像,但是在个人生活中却没有这样的事情。切开的伤口即便收缩到针眼大小,也依然是伤口。痛苦的印记更接近于失去一根手指,或者一只眼睛的视力。我们或许在一年中任何时刻都不会想起它们,而一旦想起,我们就无能为力。◆十二尼科尔明白,但是她的想法黑暗伤感,她像动物那样有点恨他,却又想蹭蹭他的肩膀。◆十三我不喜欢小女孩儿,她们有股橄榄香皂和薄荷的味道,我和她们跳舞的时候感觉在推一辆婴儿车。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有着老式瑞士酒吧的酒店,酒吧是木制的,有回声,里面放着钟、木桶、啤酒杯和鹿角。一群群人坐在长桌边,慢慢变成一大群人,吃着奶酪火锅——一种特别不容易消化的威尔士干酪,就着加了香料的热红酒。他身后的女孩儿向前俯身探进一个烟圈,正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恭敬有礼就是承认了每个人都太脆弱,必须小心对待。如今,出于对人的尊重——你不会轻易称一个人为懦夫或者骗子,但是如果你一辈子都顾虑别人的感受,满足别人的虚荣心,到最后你都无法分辨什么是值得尊重的。”他转过身来享受黑暗中红色的灯光闪烁时,烟头变成绿色和银色,酒吧大门开启和关拢时,一道白色的光照在舞者身上。再见,格施塔德!再见,年轻的脸,冷艳的花朵,黑暗中的雪片。再见,格施塔德,再见!◆十四对他来说时间是静止的,然后每隔几年就猛然加速,像是电影的快速倒带,但是对尼科尔来说,时光随着钟表、日历和生日而流逝,为她那容易枯萎的美平添了凄凉。就连在楚格湖边度过的一年半在她看来也是荒废光阴,季节变换只能根据路上工人的肤色来判断,五月粉红,七月棕色,九月晒黑,到了春天重新变成白色。但是每当他离开她回归自我,他留在她手里的总是一片虚无,她凝视着这片虚无,用各种名称来呼唤,却明白那不过是一种希望,希望他能很快回来。野蔷薇楼和榉树楼里住着陷在永恒黑暗里的病人然而艺术家必须探索的新领域并不适合她。她天生细腻——最终或许可以在某种平静的神秘主义中获得安宁。探索是那些农民血统的人的事情,是那些大腿健壮、脚踝粗大的人的事情,他们可以像吃面包和盐一样承受每一寸肌肤和精神上遭受的惩罚。橘红色的光线透过窗帘,她躺在床上像一具石棺,露出一点点的脸,她的声音寻找着疾病的虚空,却只得到遥远的抽象。他起身的时候,眼泪像熔岩一样落在她的绷带上。◆十五他又冲了出去,但是找不到她了;他顺着旋转木马转圈,直到发现自己在边上跟着跑,眼睛盯着的始终是同一匹马。他们开车回家,心中涌起滚烫的悲伤;汽车沉甸甸地载着他们共同的忧虑和痛苦,孩子们失望地闭着嘴。悲痛以可怕、黑暗、陌生的色泽呈现。◆十六他被巨大的难以抗拒的宁静笼罩,把疾病留给了病人,把声音留给了发动机,把航向留给了飞行员。迪克穿着长绒澳大利亚羊毛外套,仿佛披着羊皮的狼,心里想着欢愉的世界——一成不变的地中海,橄榄树间积着甜美的尘埃,萨沃瓦附近的乡下女孩儿,面容鲜艳,仿佛祈祷书的彩色插图。他要拉着她,带她穿越边界……然而他在那里抛下她——他必须赶往希腊小岛,赶往海水浑浊的陌生港口,赶往海滩上迷路的女孩儿,赶往流行歌曲中的月亮。迪克的一部分观念由童年时代俗艳的纪念品组成。然而在这个凌乱的杂货铺里,他设法保住了那抹微弱痛苦的智慧火焰。两幢房子灰暗的门面凝视着她们,仿佛少女时代忧郁的回声。◆十七遮挡她的几乎只剩下一层脆弱的幽默绿色和奶油色的暮光淡去,平静的雨水中隐约映出火焰红、煤气蓝和幽灵绿色的招牌他们终于注视着彼此,低声念着对方魔咒般的名字。两个名字温柔地徘徊在空中,比其他词语、其他名字消逝得更加缓慢,比心中的音乐消逝得更加缓慢。◆十七汉南弹奏了一个响亮的和弦,想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队伍缓慢移动,仿佛在夸大一种失落的辉煌,一种过往的努力,一种被遗忘的悲伤。◆十八他吃了一碗放了香肠的豆汤,喝了四杯比尔森啤酒,但是没有碰那道被称为“皇家酥饼”的可怕甜点。他记得有一次,青草湿漉漉的,她快步跑来见他,薄薄的拖鞋沾着露水。她站在他的鞋子上依偎着他,抬起脸,像一本打开的书。“想想你有多爱我,”她低声说,“我并不要求你一直如此爱我,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此刻。心里的某处始终有一个今晚的我。”而他如同舞男一样被耗尽,而且不知怎么的竟然任由自己的才智被锁入沃伦家的保险柜。领口系着小松紧带的厚重花呢大衣他的心脏因为某种未被刺探、未被分析、未被解释、未被说明的东西而怦怦响。他突然转过身来,这时那个女孩儿也转身离开,扰乱了她和树叶一起投下的黑影,不急不缓地绕过长凳,向酒店走去。身心的独处产生孤独感,而孤独感产生更多的孤独感。他大为震惊,感到心头一阵剧烈抽搐,聚拢起一股力量抵抗噩耗;接着这种悲痛贯穿了他的身体,涌上了喉头。脑子里首先产生的是以往自私的孩子在父母去世以后产生的想法,失去了最原始最强大的保护,我应该怎么办?等待的时候想起很多事情,企求自己永远像自己曾经希望的那么好。◆十九他在车站看到切萨皮克湾上空挂着一颗他认识的星星和一轮清冷明亮的月亮疏松的棕色泥土上散落着花朵。他认识所有死者,他们闪烁着蓝色眼睛的饱经风霜的脸,他们清瘦有力的身躯,他们用十七世纪黑暗密林中的新鲜泥土造就的灵魂。人们行色匆匆,即便还有的是时间;过去和大陆都被抛在身后;未来是轮船侧面张着的闪亮的大口;昏暗混乱的小道则是令人困惑的现在。码头和码头上的面孔慢慢往后退,一瞬间轮船仿佛是从那里偶尔剥落的碎片;面孔越来越远,呼唤声听不见了,码头成了岸边斑斑点点中的一个小点。海湾迅速流向大海。唉,你永远无法确切知道自己在他人的生命中占据了多少空间。然而他在这样的困惑中涌现出了爱慕之情——最好的触发点往往是人们知道障碍重重,却仍想要维持某种关系的时候。由于刚刚的杂技动作,他一时有点头晕,便在酒吧停了停,要了一杯金汤力。◆二十他像写信一样和她讲话,仿佛这些话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抵达她那里。她的脸被他仰视着发生了变化,仿佛散发着永恒的月光。三年来迪克都是罗斯玛丽用来衡量其他男人的典范,他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被上升到了英雄层面。她不希望他和其他人一样,然而他却提出同样急切的要求,仿佛他想要带走她的一部分,装进口袋。剧组里大部分人面对外部世界,要么感觉高人一等,要么感觉特别地位低下,但前者占据主导。他们是勇敢和勤劳的人;在这个十几年来只想被娱乐的国家,他们被抬到了显赫的地位。◆二十一即便她曾经猜疑过那桩肮脏的旧事,以及尼科尔真正的病因,她也毫无疑问地下定决心拒不承认,把事实塞回灰蒙蒙的壁橱,就如同处理她失手买下的一幅画。他估计很多男人在说他们坠入爱河时所表达的意思也不过如此——不会狂热地渗透灵魂,把所有颜色调成模糊的染料,正如他曾经对尼科尔的爱。她学会了含糊其词,使得最不重要的话也具有了隐晦的意义。“我大概是黑死病,”他慢慢地说,“我好像再也无法带给别人幸福。”◆二十二到美国运通公司的路上经过国立大道上香喷喷的糖果店,穿过肮脏的地下通道来到西班牙广场,他的灵魂就在花摊和济慈去世的房子跟前放飞。他只对人感兴趣,对自己去过的地方不怎么留意,除了那里的天气,直到那些地方被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赋予了色彩。罗马是他对罗斯玛丽的梦想的终结。阴沟和粗糙的鹅卵石缝里淌着脏水;平原上升起沼泽的水汽,仿佛衰竭的文化蒸出的汗水,污染了早晨的空气。◆二十三他具有那种矮个子种族里面的高个子的傲慢,仿佛除了个子高,不必承担其他义务◆一“尼科尔怎么样了?”她婉转地问。但是她讲话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暴露了她刚刚一路跑来脑子里都在想这个问题。至于弗朗茨,一旦基斯的观点印入他的头脑,他之后再也无法相信迪克是一个稳重的人。久而久之,他更是说服自己从未曾这样想过。◆二在这样的交往中,他们的人格仿佛紧紧地挤压着他,于是他成为人格本身——必须要么全盘接受,要么全盘否认;仿佛他余下的人生都注定要背负着他早年结识或者早年相爱的人的自我,只有当他们自我完整时,他才能够完整。其中还有一些孤独的成分——容易被爱——难以去爱。他真的快要死了,但是他试图继续生命的节拍——他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生命垂危时离开病床的人——就像一台古老的钟——你知道的,你摇一摇,然后完全出于惯性,它又走起来。◆三他红彤彤的脸和衣服的大格子图案仿佛电灯那样一明一暗。热朗姆酒有时候他在下午茶里加一点杜松子酒——杜松子酒是最不容易被闻到的。回到房间以后他一屁股坐在长桌上,胡乱翻弄起信件,摆出这种姿势的人通常并不在思考什么问题,只是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寻找一副适当的表情。◆四鼠灰色的光线◆五夏布利木桐酒“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过去想要创造事物——现在你好像只想摧毁一切。”他一反常态的爆发常常吓到她——他会突然长篇大论地表达对某个人、某个种族、某个阶级、某种生活方式或者思考方式的轻蔑。“知道你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知道你的疾病遵循着报酬递减法则。”但是意思不一样——在法语里,你可以怀有尊严地英勇无畏,你清楚这一点。而在英语里,没有一点荒谬就不可能英勇无畏,你也清楚这一点。这就让我占据了优势。我认为我们应该干点惊人的事情,我们这一辈子都太冷静了。然后他安然睡去,不时满意地对着温柔缓和的夜晚打出一个嗝。◆六他离开以后,尼科尔有些高兴,这是她人生中几乎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他身上那种讨厌的正确性仿佛终于离他而去。尼科尔是长叶松做的——是除了新西兰的愈创木外,世界上已知最硬的木头——”她并不希望发生任何事,只希望保持悬空,让两个男人在心里把她扔来扔去,她很久没有过存在感,哪怕是作为一只皮球。在这个美好的春天早晨,来自男性世界的压抑消失了,她像花朵一样高兴地思考,风吹拂着她的头发,直到她随风晃动着脑袋。其他女人也有情人——昨晚使她对迪克屈从到可以为他而死的力量,如今却让她对着风点头,满足高兴地想着,为什么我不可以?◆七她正处于微妙的平衡点上,一边是向来确保安全的立足点,另一边是迫在眉睫的跳跃,而这一跳会改变她血液和肉体的结构,她还不敢真正去思考这个问题。尼科尔看着迪克筋疲力尽面无表情地漂浮着,孤独地置身于天水之间,她的恐慌突然变成了轻蔑。雪利酒她终于知道可怕的幻想之门上的号码,知道通往无法逃脱的逃脱之路的入口,她知道对她来说如今和将来最大的罪恶就是自我欺骗。这是一个漫长的教训,但是她已经学会了。要么你自己思考——要么其他人必须帮你思考,夺去你的权利,扭曲和规范你天生的品位,教化你,榨干你。◆八但是她受够了当下的青春崇拜,电影里尽是少女的脸,被沉闷地描绘成这个世界上工作和智慧的继承者,她并不嫉妒青春。他们喝了一瓶葡萄酒,微风晃动着松针,下午舒服的阳光在格纹餐布上留下耀眼的斑斑点点。一个女孩儿突然撩起裙子,扯下她粉红色的内衣,撕成一面尺寸相当的旗子;然后,她一边叫着“本,本!”,一边拼命挥舞。汤米和尼科尔离开房间的时候,旗子依然在蓝天下飘扬。哦,仿佛在说你能看到那难以忘怀的肌肤的温柔的颜色吗?——然而在军舰的船尾竞争似的升起了星条旗。◆十他搁下听筒,电话机发出缓慢古老的丁零一声。某些阶级的英国人依靠反社会的精华活着,相比之下,纽约人的贪婪就变得和孩子因为吃了冰淇淋而引起消化不良一样微不足道。◆十一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交流,因为他们的关系是间接的,是由他们各自对于这个女人已经占有或者将要占有的程度构成的,于是他们的感情穿过她分裂的自我犹如穿过一条坏了的电话线路。◆十二白晃晃的太阳被白晃晃的天空抹去轮廓,在无风的日子里大放光芒。她的恋情一直有这样的共同点,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恋情可被谈论的价值要大于恋情本身。◆二、大家都爱菲茨杰拉德他的才能像一只粉蝶翅膀上的粉末构成的图案那样自然。——海明威◆附录二:关于《夜色温柔》你还不知道的那些事所有伟大的小说,最终都会指向一个方向:虚无。所有的人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结果:梦碎,人亡。——斯科特·菲茨杰拉德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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