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言春夏秋冬语,笺疏草木鱼虫细。我觉得,科学是一种充满诗意的生活。
因感生物之美而恋生物,因为恋生物而愿投身入生物研究之浩浩长河。或许,作为一个晚辈,作为一个科学初探者,还不配说如此,也许要叫老先生们用长杖敲打着脑袋:“年轻人,你还没吃过做学问的苦咧!”年少不知荆棘,妄言不识疾风,鼓笙齐唱,且吟高歌向东行。
有时候总会感觉生物学家骨子里都种浪漫的气质,否则如何会对留意身边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呢?那些小小的生命,它们是那么地谦卑,那么地低调。它们在你上学的路旁,在你卧室的一隅,在你发呆的窗边,在你微笑的风中……
生物学家们是那么地可爱,他们也许会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听蟋蟀演奏,也许会在夜晚看着萤火虫谈情说爱,也许被苹果砸了会思考为何苹果成熟会是红色?他们很痴情,可能会为了一种鸟儿奔袭千里,可能会为了一只白眉叶猴守候数周,可能会为了一个结构数夜不眠。人们会不解,会疑惑,会畏惧。是啊,野外也许如梦桃源,但躲不开毒蛇猛兽,避不了暴雨石流;一身白褂,捣弄瓶罐也许高格,但免不了失败再失败,移液枪终不是金箍棒。一生戎马逐英雄,终不过,马革裹尸还故乡。是啊,何必呢,去当个公务员,去做个职员,去寻一份稳定的工作,娶妻生子,儿孙绕膝,像一个寻常人一般,何必活得像个诗人,世界何曾在意过诗人的死活?
但世界,嗯,对,就是这可憎可爱的世界,总孕了那么一群傻傻的孩子,他们天真无知地笑着,在花园里玩耍时,瞥到了真理女神的侧颜,惊艳于她的美貌,于是迷失在了女神的后花园里。梦醒,脑子里的侧颜依旧,终尽一生,苦苦寻觅。似胡先骕之于水杉,秦仁昌之于蕨草,谭卫道之于珙桐,傅礼士之于大树杜鹃。又如特拉迪斯坎特父子的墓志铭:
“知道吗,陌生人当你走过,这墓碑下长眠的是约翰?特拉迪斯坎特祖孙三代虽然孙子英年早逝两代特拉迪斯坎特却穷尽一生翻山越岭、穿林跨海因为他们选择了收集奇珍收集那些凤毛麟角无论陆地海洋,无论天上地下他们的壁橱里藏着大千世界就像坚果里藏着伊利亚特他们就是著名的古物收集者也是玫瑰、百合的守护神他们吧植物带到这里他们让自己安眠于此若天使可以将他们唤醒若天火可以将世界净化他们必会重生将这花园变成天堂”诗人多热爱神话,神话予人以想象,和无边的梦。植物学家是热爱神话的罢,不然为何将水仙属命名成(NarcissusL.)?也许也因闻知那顾影自怜的那喀索斯(Narcissus)在河边是化成一株水仙罢。还有那富含有毒生物碱的颠茄(Atropabelladonna)明明也打上了命运女神(Atropos)的标记,更不消说向日葵(Helianthussp.)、日光菊(Heliopsishelianthoides)、天芥菜(Heliotropiumeuropaeum),哪个不是灼上了太阳神赫利俄斯(Helios)的烙印?
“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山海经》女娃溺海,转世精卫。年,龙漫远发现了果蝇的一个年轻的新基因,当他意识到这个基因在演化过程中经历了死而复生,被赋予新功能后,毫不犹豫地把它命名为“精卫”基因。中华古代传说第一次登上《science》,文化,从未与科学分离。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国风·郑风·溱洧》溱水洧水边,男女言欢,手持兰至,互赠芍药而归,男女纯情,跃然纸上。“方涣涣兮”,一句点明仲春之时,水涨花开,兰与芍药,物候已明;男女互赠之物,必清香高洁,颜与色,亦明。植物百科,如此便融入了《诗经》、《楚辞》以及诸多古典名著,成为诗文不可或缺之物,而文人雅士描绘花鸟鱼虫,便也将其形态习性刻画入微,生物乃至博物,便随浪漫的诗文顺滔滔文化长河,奔流不疲。
要是可以,我要去英格兰约克郡,当海面第一缕阳光洒满海岸,我要到斯卡布罗集市上,嗅一嗅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要在沙滩上,吹一阵地中海的风;要是可以,我要去云南高黎贡深处,正午的阳光把山峦涂的正好,大树杜鹃开得艳了,花瓣落满了山坡;要是可以,我要去非洲大草原,在残阳的余晖下,角马奔流,原野如纸,大河如毫,绘一曲雄壮的哀歌;如果可以,我要去四川邛崃山脉,将黑夜的大幕缓缓降下,在响水滩的瀑布旁,如果可以,和你一起,看穹宇萤闪烁满山野,和银河交织,天地相接。
我要让月季爬满屋壁,采一束紫丁香挂在门上,在餐桌旁放一盆长春,折一支白梨点缀书柜,把凋谢的杏花小心夹在书页中,将走廊的转角还有一棵吊兰,再剪下百合插在床头,窗前会播满三色堇,它们会开成一只只蝴蝶,当我打开窗户,它们挥舞翅膀,飞走,然后,又衔回一个花环,告诉我,芸薹已成花海。
说那么多,理应停住了,免得才疏学浅教人戳破,也怕人们嫌唠叨。可能会有人说,你通篇颂着科研的赞歌,避科研腐乱之现状而不及,不过是科研幕府的喉舌之言,只能蛊惑些无知的学生罢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举盏高歌,唯真理与青春不可辜负也!
1GrahamSW,BarrettSCH.PhylogeneticreconstructionoftheevolutionofstylarpolymorphismsinNarcissus(Amaryllidaceae).[J].AmericanJournalofBotany,,91(7):-.2邱美.《诗经》中的植物意象及其影响[D].苏州大学,.3*丹丹.《诗经》中的植物及其文化解读[D].西北师范大学,.4SiitariH,ViitalaJ.Ultravioletreflectionofberriesattractsforagingbirds.Alaboratorystudywithredwings(Turdusiliacus)andbilberries(Vacciniummyrtillus)[J].ProceedingsoftheRoyalSocietyBBiologicalSciences,,():.5SiitariH,ViitalaJ.Ultravioletreflectionofberriesattractsforagingbirds.Alaboratorystudywithredwings(Turdusiliacus)andbilberries(Vacciniummyrtillus)[J].ProceedingsoftheRoyalSocietyBBiologicalSciences,,():.6Riba-HernándezP,StonerKE,LucasPW.SugarconcentrationoffruitsandtheirdetectionviacolorintheCentralAmericanspidermonkey(Atelesgeoffroyi)[J].AmericanJournalofPrimatology,,67(4):-23.7LongM,,LangleyCH.Naturalselectionandtheoriginofjingwei,achimericprocessedfunctionalgeneinDrosophila.[J].Science,,():91-5.《虫子旁》朱赢椿《等鹿来》约翰?缪尔《发现之旅》托尼?赖斯《植物探索之旅》桑德拉?纳普《植物大发现》卡洛琳?弗里《催情植物传奇》贝尔纳?贝尔特朗《植物名字的故事》刘夙《萤火虫在中国》付新华《看不见的森林》戴维?乔治?哈斯凯尔《种子的故事》乔纳森?西尔弗顿《沙乡年鉴》奥尔多?利奥波德《醒来的森林》约翰?巴勒斯《东京昆虫物语》泉麻人文字来源:王润玺编辑排版:戴亦馨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